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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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村串戶忙架線 70

(2019-12-13 10:41:21) 下一個

走村串戶忙架線

 

隨後的幾個月,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電線不斷延長。用戶越來越多,線也牽得越來越遠。每牽到一個生產隊,他們都當作一件天大的喜事。慢慢地,各個生產隊都用上了我們發的電。我才這發現:雖然這個水輪機功率不大,還不到一百千瓦,但對農村點幾個電燈而言,還是足夠了。二十五瓦的燈泡可以帶幾千個,也就是說,可以接幾千家人哩。

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先一個小隊一個小隊地架線,再到各家安裝電燈,然後到晚上開始試運行。如果有不通或者短路情況,就在第二天仔細檢查修理。就這樣,一個個小隊通上了電燈。我們最害怕的,就是隊裏有那麽幾個自以為懂電氣的“半吊子”,自己會安燈,但又不太懂,最後給我們帶來很多麻煩。記得在安裝革集二隊的電燈時,晚上發的電怎麽也送不過去,看來一定是哪裏發生短路。隊長的兒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大罵他們隊裏的人不會安電燈,把事情搞砸了。他帶著一幫人在電站和他們家之間來回跑,把通往其它人的電線都給卡斷了,隻留下他們家的電燈,結果還是沒能把電送過去。第二天我們去二隊查線,發現就是隊長自己家裏的電線沒有接好,發生了短路。隊長氣得把他的兒子罵得狗血淋頭。我們考慮再三,覺得這種事情將來一定會經常發生的。如果是外麵的電線出了問題,一眼就能看到。而如果哪個家裏的線路出了問題,查起來非常困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在電線進入每家每戶前安上一個保險盒,如果哪家出了問題,就能把那一家的電路自動切斷而不影響其他用戶。雖然每家多花上幾毛錢,但大家會感到方便很多。於是我們又挨家挨戶地安裝保險盒。

進入夏天,到處都被曬得滾燙。特別是呆在光禿禿的電線杆上,要聚精會神地架線,根本顧不上擦汗。經常是我身上的汗從電線杆上滴下來,掉到下麵遞工具的人臉上。因此大家都對我十分照顧。電線每拉到一個隊,每個人都會興奮不已,一定要請我去吃飯。殺雞宰魚,又是酒,又是煙,陪吃的人也有好幾桌。小隊的所有幹部甚至大隊幹部都來陪著吃喝。然而我一不抽煙,二不喝酒,勞動了半天已經累得不行,所以我三口兩口吃完,就跑到草堆上睡覺去了。而那些陪吃的人則在那裏繼續喝酒劃拳,很是熱鬧。有次一個公社幹部路過那裏,看到這個場景,奇怪地問:“你們在請誰吃飯呀?”“小江啊!”“那他人呢?”“啊,他吃完了,在草堆上睡覺哩!哈哈哈哈……”。可能連說話的人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吧。

電這個東西對當地農民而言,的確是很新奇的玩藝,祖祖輩輩從來沒有見過。那段時間大家談論的都是電燈。那天,繼明的媽對著電燈泡仔細地看了又看,驚訝地說:“真好玩哪!,這些玻璃做的葫蘆,用線一串,就都亮了!”

然而,那時農村采用的線路都是“一線一地製”。就是僅僅拉一根電線到各家各戶,另外一根線打到地下,電流通過大地返回電站。在當時這是非常推崇的方式,因為可以節約大量的電線。然而這種線路的致命問題是不安全。一旦地線接觸不好,則到處帶電,嚴重威脅到人的安全。好在二百二十伏的電壓本來就不適合遠距離傳輸,這樣折騰到生產隊,電壓損耗很大,我估計也就隻有一百來伏。所以電燈都不是很亮,但比起蠟燭來要亮多了,大家都很知足,這樣反而相對安全,不是那麽容易打死人。不過也有幾次搞得人膽戰心驚的。

一次,馮廟小學的一個學生出於好玩,也許是出於好奇,把電線接到曬衣服的鐵絲上。剛好那天晚上隊裏加班打穀子。晚上開始發電後,打穀場上的人不小心碰到了鐵絲,一下子就有幾個人被電吸住,動彈不得。旁邊的人想幫忙,也被電觸了一下,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些被吸住的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有站在那裏大呼小叫。好在有個中學生發現了,把電線打斷,那幾個觸電的人才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下。第二天我知道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萬一死了人麻煩可就大了!我趕到學校,問清楚情況後,狠狠地教訓了那個學生一頓,順便給大家講了一些安全用電的基本常識。特別叮囑他們,不要隨便把自己家裏的地線拔出來,那可是要死人的!

在走家串戶的日子裏,我接觸了各村的老鄉。平心而論,絕大多數都對我不錯。但也有極少數人對我冷嘲熱諷。這些人知道我們之所以沒有被招工出去,肯定是家裏有些毛病的,所以對我們冷言冷語。這些人多是鎮裏的人。一般說來,越是靠近縣城、集鎮地方的人,就越滑頭。而越是邊遠地方的老鄉,就越淳樸。有一次不知道怎麽把街道上的一個人得罪了,對我大聲吼道:“你們留下來的都是些出身不好和有問題的,還不老老實實地勞動改造。”我簡直要氣壞了,幹脆頂了回去:“放屁!老子這輩子就不走了,死後就埋在你家大門口。”那人一聽,也不敢再和我頂嘴,趕快回頭進門,把大門關上了。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原來隻要連死都不怕,他們也把我奈何不得啊!不過,後來也很少聽到這種混帳話了。

在給老鄉安電燈的日子裏,一天我不小心把自己的一串鑰匙弄丟了。由於每天到處跑,究竟在哪裏丟掉的想都想不起來。這樣,我的箱子、大門都沒有辦法打開。在農村配鑰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惱懊不已,但也無可奈何。幾天後,我在給榮興大隊一戶人家屋裏安電燈。正當我低著頭給電燈泡的燈頭接線時,無意中往他家桌子上瞟了一眼,發現那裏有一串鑰匙居然和我丟失的那串鑰匙一模一樣!我不由得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疑惑地問:“這鑰匙是你們的嗎?”屋子裏的老頭搖搖頭:“哪裏,是我家孩子放牛時在田裏檢到的。”我驚訝極了!在如此廣闊的農村裏掉了一串鑰匙,居然還能有機會再看到它,這實在是極小概率事件啊!我這些年一直運氣不好,難道現在運氣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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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真是太能幹啦!
hotpepper 回複 悄悄話 緊車工,慢鉗工,溜溜噠噠是電工。 文革時,我在工廠當了四年電工,可沒你這麽辛苦。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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