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結婚、再戀愛
我去武大報到的那一天,也是我跟小樊打結婚證的日子。實際上從我跟她開始談戀愛到那時也沒有幾個月。也就是從一九七八年起,我才開始從新的角度來對她觀察和接觸。我對小樊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她在我們家時,我的感覺是大方、活潑、開朗。聽說她很會唱歌跳舞,不過在之前既沒有聽她唱過,也沒有見她跳過。小樊說話也比較直爽。記得有次她來我們家吃飯,媽媽拚命往她碗裏夾菜,還說:“你們工人幹活很累,要多吃一點。”小樊馬上起來反對說:“工人階級又不是飯桶!”大家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跟她在一起一點也不感到拘束。但要建立感情,對我來說還真的需要一個過程。
自從上學後,我每周日複習功課到下午,在小樊下班之前趕到漢口她家。小樊常常買好了晚上的電影票,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或者到公園裏走走,第二天一早我再直接趕到武大上課。小樊她所在的工廠是周三休息,她也每周三到我們家來,在一起聊聊天,看看電視。周四清早再直接趕回漢口上班。武漢很大,當時交通狀況也不是很好,在武昌和漢口之間坐公交車要將近兩個小時,所以兩人都跑得很辛苦。不過我們心裏都很高興,畢竟新的生活開始了。但當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時,我經常是不知所措。
一天晚上,爸爸突然到我的房間來找我談話:“你對小樊是不是總是冷冰冰的,一點熱情也沒有?這樣怎麽行呢?”我不解地望著爸爸:“沒有啊,挺好的呀!”原來,我本來到她家時話就很少。有一次我們在大街上走,那天太陽很大,小樊打著傘。她看到我光著頭在太陽下麵曬,就伸出手,想把我拉到她傘下。我被嚇了一跳,從人行道的這頭跳到了那頭,把小樊搞得非常尷尬。可能她把這事告訴了大姐姐,大姐姐又把這事告訴了爸爸。“小樊拉拉你的手不行嗎?”爸爸問我。我低著頭說:“我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爸爸一聽,瞪大了眼睛問:“你以前沒有跟江恩拉過手?”這次輪到我瞪著眼睛看他了。我搜腸刮肚地回憶,是啊,我真的不記得是否拉過她的手。好像除了在爬山時“有可能”拉過她的手外,我們之間至少隔著半米以上的距離。
經過這次談話,爸爸可能也意識到,我似乎不會“談戀愛”。對我加強了監督。每到周日下午三點多,就趕快到下邊的房間裏,檢查我是不是去了漢口。
一個周日的下午,我正在複習英語,突然想起一個英文單詞《wrong(錯)》。我想查一下這個單詞怎麽拚寫,但沒有漢英詞典,要查到它談何容易!我拿著英漢詞典翻來翻去,可要找到這個單詞,無疑是大海撈針,怎麽也找不到。我正滿頭大汗地尋找,爸爸推門進來了。他很奇怪地問我:“還在做什麽啊?都快四點了,你怎麽還不趕快去漢口見小樊?”我鬱悶極了,對爸爸說:“我查遍了詞典,怎麽也找不到wrong這個單詞是怎麽拚寫的?”爸爸一聽,立刻在紙上寫下這個單詞。我一看才恍然大悟:“啊,這第一個字母是W啊,我還以為是R呢,難怪在字典裏半天也找不到!”爸爸見狀又好笑又好氣:“快走快走!要不到下班時候堵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漢口啊!”就這樣把我從家裏趕了出來。
小樊三十歲生日前夕,爸爸給我十元錢:“小樊快過三十歲生日了,你去給她買件衣服吧。”我拿著錢,走進百貨公司,看著各種各樣的衣服眼睛都花了,不知所措。隻好空著手跑回來問:“應當給她買什麽衣服?”爸爸想了一下:“買件襯衣吧。”於是我跑到司門口,在商店裏看了半天,給小樊挑了一件有黃色小花的襯衣,高興地拿過去。誰知小樊打開一試,尺碼不對,衣服大了一點,顏色也不太合適。我鬱悶極了,趕快趕回司門口去換,還好,在小樊過生日前給搞定了。這好像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買除了背心和鞋襪以外的衣服吧?
而小樊則比我要大方得多,她經常過來陪我。天熱了,我們就一起到湖邊的遊泳池,坐在跳台上聊天。她會跟我講小說裏的故事。小樊的表達能力很強,能把一個故事很詳細、很生動地講給我聽。我則常常坐著靜靜地聽她講故事。有時候小樊會突然說:“不講了,我的嗓子都講幹了!”我才如夢初醒,不好意思地帶著她回家來喝水。
五一節到了。節前,小樊就告訴我,她和幾個很要好的女友要在假期一起去廬山旅遊。放假那天,我正在家裏看英語。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小樊來了。我很奇怪地問:“你不是去廬山了嗎?”小樊搖搖頭:“我想了想,還是不去了。”那天,小樊陪了我一整天,我心裏樂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