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解人類最早藝術品——原始洞穴壁畫之謎

此文說的洞穴壁畫是指遠古時期人類在洞穴壁上作的畫。表現的內容以各類動物為主。

 

迄今為止，在世界上包括中國在內的70多個國家數千個地點都發現了洞穴壁畫，地點涉及了所有的大洲，時間從幾千年前到幾萬年前不等。最早的洞穴壁畫據說是7.3萬年前的南非布隆伯斯洞穴壁畫。它們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人類最早的藝術作品。

 

下麵是一些著名的洞穴壁畫。

3.6萬年前的法國肖維岩洞壁畫

4.8萬年前的西班牙卡斯蒂略岩洞壁畫

上麵二幅為1.5萬年前的法國拉斯科洞穴壁畫。

4.5萬年前的印尼蘇拉威島洞穴壁畫

1.2萬年前的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

 

可以看出大部分壁畫的繪畫技藝已經相當成熟，非常寫實，說是栩栩如生都不為過。這些幾萬年前的壁畫之所以能非常難得地保存完好，是因為它們都是在人跡罕見的洞穴裏麵。有的甚至是在漆黑的洞穴深處。所以它們都是很晚才被發現。

 

為什麽幾萬年前的史前人要在洞穴深處畫這些動物，目前有以下幾種解釋：

 

1。裝飾說。人類天生喜愛裝飾，原始人在洞穴畫畫，是否是為了藝術，就像我們喜歡把自己的家裝修得很漂亮 ？

 

2。交感巫術。這是目前最嚴謹的理論。當原始人麵對野蠻動物時，生命的處境非常危險，於是在狩獵之前，需要通過巫術與儀式來祈求勝利、戰勝恐懼。

 

3。狩獵理論。有人認為洞穴壁畫與原始人類的狩獵活動有關，因為在洞穴壁畫中發現了很多的動物，如牛的身體上有很多的斑點，他們猜測這些斑點是老練的獵手為了訓練新獵手而用來做理論介紹的教材，並且也可以把它當作靶子來練習，以此來提高狩獵的成功率。

 

但是這三種假說都無法回答這一問題： 為什麽這些壁畫往往都出現在無人居住的石洞深處？那裏漆黑而狹窄，人要克服重重困難才能抵達。最古老的西班牙卡斯蒂略岩洞壁畫，從岩洞口到達壁畫處需要在黑暗中三個小時的步行加爬行。如果是為了上麵提到的三個目的之中的任何一項，畫在石洞入口附近豈不更為方便？

 

從類比/隱喻思維這個途徑去考慮，似乎能更好地解釋洞穴壁畫這一難題。類比思維以及在類比思維基礎上進行的隱喻，是人類主要的而且是最早的思維方式。人類最早的隱喻源是自己的身體，因為它是最熟悉的，是最早認識，也是認識最多的對象。在當初對世界的認識極有限的情況下，人會把對自己身體的認識推諸萬物，以為萬物都是以與身體一樣的機製運行著的。比如中國古代人認為，“陰陽交感，化生萬物” ，或者“天地交合，群物皆生”。這類宇宙觀就是從夫婦之道類推出來的。如果夫婦交合可以產子，那麽天地或陰陽交合能產萬物，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古代經典裏會說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到也察乎天地” 《中庸 十二章》“天地絪鰮，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 《易傳 係辭下五章》。

 

洞穴壁畫可能也是出於同一種情況，即古人把人類懷孕產子的經驗投射到那些洞穴。一開始，可能是有人發現在山洞裏躲避風雨，或者以山洞為家的野牛、野豬之類的動物，這對當時隻有石頭獵具的的原始人來 說，這無異於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因為在圍獵山洞裏的動物比在野外追逐容易太多。豐收之餘，我們幾萬年前的祖先們開始用他們簡單的、尚未開化的腦袋思考為什麽這些獵物會在山洞裏出現。像上文所說，人類對認識自己身體是認識世界的開始。他們一定以為，這幽暗潮濕的洞穴就像人的陰道和子宮，那些動物就是山洞孕育出來的。

 

他們在洞穴深處畫壁畫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讓這樣的 “好事” 再次發生，讓山洞生出更多的野豬或野牛供他們捕獵。在他們的眼裏，那些壁畫上的動物是有靈性的，列維-布留爾在他的《原始思維》一書中，用 "互滲律" 一詞解釋原始人的這種思維。他說：在原始人眼中“ 任何畫像、任何再現都是與其原型的本性、屬性、生命 '互滲' 的。” （P82) 。他們是把畫中的動物當作真實動物的 “胚胎”，期待山洞會把它們孕育成真正的動物。

 

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原始人會在當時嚴苛的生存條件下，克服重重困難，爬到洞穴深處去畫畫。在他們的眼中，這也是一種生產勞動，付出是為了更大的回報。

 

這種以山洞模似人類子宮的做法，即人類學家弗雷澤在他的 《金枝》一書裏提到的 “模似巫術” 或 “順勢巫術”。

 

也許可以換一種說法，原始人畫這些壁畫是模擬農耕運作，把畫動物當作播種。期待能像農作物收成一樣收獲更多的動物。但問題是這些畫都作於農耕時代之前，故這種猜想不能成立。

 

原始人很快就會發現這種壁畫巫術沒有任何作用，並因此放棄。可是當時地域與地域之間、部落與部落之間的人都很少交流，各地的原始人部落可能都是親身試錯後才放棄。所以世界各地發現的這種壁畫，都是一到五萬年之前的，而在那之後就銷聲匿跡了。

 

上麵的見解隻是一種猜想，可能永遠也無法得到證明。但這猜想符合人類思維發展規律，也能較好地解釋下麵這些疑問：1 。為什麽壁畫中隻有動物沒有植物和其他事物。2。為什麽壁畫會出現在無人居住的洞穴，而且常常是沒有光線、人難以抵達的洞穴深處。3。為什麽動物形象都是寫實的，而非較晚時期的那種誇張甚至半獸半神或半人的形象。

 

魯迅先生1934年在《門外文談》裏說過：“畫在西班牙的亞勒特太米拉（阿爾塔米拉）洞裏的野牛，是有名的原始人的遺跡，許多藝術史家說，這正是‘為藝術而藝術’，原始人畫著玩玩的。但這種解釋未免過於‘摩登’，因為原始人沒有19世紀的文藝家那麽閑，他畫一隻牛，是有緣故的，為的是關於野牛，或者是獵取野牛，禁咒野牛的事。” 他的說法有幾分見地。

[南半球]

覺得樓主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能夠經曆上萬年風風雨雨而留存至今的壁畫，必定隻能位於黑暗的洞穴深處。這樣在那個位置，壁畫才能免受光線，風雨和人為的損害。相信古人在洞口甚至洞外畫過更多的壁畫，但是無一例外被漫長的歲月滄桑給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