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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散記 (增訂本) :第十一章:聽音樂 (上)

(2023-02-10 15:47:51) 下一個

南澳散記

(增訂本)

 

徐家禎

 

第十一章

 

聽音樂

 

(上)

 

          要寫我在南澳的生活而不寫到聽音樂,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因為 音樂是我在南澳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最主要的一部分。

          記得在上海念大學時,看過羅曼·羅蘭的代表作《約翰·克利斯朵夫》, 書中有一句話:“音樂是精神的避難所。”這句話在我腦裏銘記了二十多年。 一九七三年 —— 我最苦悶、彷徨的年代 —— 我在自譯自編的《譯叢三集》 的“前言”最後一節中,仿照約翰·克利斯朵夫的話寫道:

 

          在近幾年中,我屢見種種不平,而詩歌就是我 心靈的慰藉品。我希望讀者也在這本詩集中為他們自 己的心靈找到避難所。

 

          那時,中國社會正處於極端瘋狂的時期。單槍匹馬,而想與一支已 失去理智的大軍搏鬥,無異於以卵擊石。因此,唯一的方法是找個避難所 保全自己,這是弱者最可行的方法。那時,既然外界條件已經不允許再聽 音樂,於是我就找到了英文詩歌這一避難所。

          至於音樂,那卻是我早在五十年代初,還在念初中時就找到的朋友。 最初,作為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我當然聽不懂大部的古典音樂作品, 但小段的輕音樂卻還是能夠欣賞的。這可能跟我很早開始讀外國文學作品 有關。文學、音樂、繪畫......本來就是文藝大家庭中的親骨肉。

          有趣的是,我的音樂啟蒙人不是別人,正是全家最不懂音樂、對音 樂最不感興趣的爸爸。五十年代中的一天,爸爸忽然買回來了一架電動留 聲機 —— 那時在上海,電動留聲機是一種奢侈的家用—— 七 十八轉蘇聯膠木唱片。我至今都道那時親為什麽麽做

          電動留聲機及唱片樓下大書裏,我時擺弄。一開 始當然是被它的機械性吸引住了,因為不用像我家早有的那架手搖唱機 那樣放張唱片需搖幾轉何況音機播出來的音樂聲,也比 手搖機那種單薄沙啞的聲音要聽得多。聽得多了,漸漸地對機的 興趣到了音樂本上。

          記得那年代,上海電台有外國古典音樂播出。我至還記得中 十二多有一個外國輕音樂節。回家午飯,我要聽到最後一分 鍾才離開家去上學。下午四點多,有一個更嚴肅的古典音樂節,我就 在親書張雙麵抽屜柚木大書做功課,一音機中的音 樂。那時音機是奢侈品,我自己有自石機 —— 可能三十多歲的人道那種簡單、始的、用耳接收到電什麽東西了。那時聽音樂,尤其是大部的交響樂,簡直如墮五裏 中。但邊做功課邊聽不甚解的音樂不至於影響,就看書一 聽別人在聽不懂的外不至於會影響看書一。而我在動東西 或看書時有音樂在耳邊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

          這樣聽音樂我聽了、五年,直到了大學到了一位同夏君才真進入了音樂之宮的大夏君境並,但是可能其兄影 響,早就了音樂的大。我還記得首次他如數珍地講起連串外國 作及其作品和演奏家、樂名字時,我真暗暗敬佩又吃驚他說起聽到樂樂隊和蘇聯國家交響滬演出實況時, 我有種基督顯靈教徒或朝見列寧共產黨員敬畏 感。(注 1) 去買唱片,聽音樂——那時既有上海交響團星期音 樂會,又常有外國音樂家來畢業之後,就因為音樂作媒介,我幾乎每周都在我家或他家聽唱片,直到文革命爆發

          “文革中,外國音樂洪水猛獸,不許,也沒物資條件可 以以前那樣放聽了,所以我才轉而去找一個無聲的避難所 —— 詩歌,以至五、年中譯了、五百首美短詩。但是,我對音樂的愛好 潛伏在我中。

 

 

          “文革結束之後,我不開了國。應該界音樂的首 都,可,那時我一無,二無時然在約一年中,開時去林肯心(Lincoln Center)聽了一音樂會,至這件遺憾

          在紐約的十個,我了上在學念書,下午和在 一家餐館洗碗。那個裏,了我外還有廚師餐廳有 一幹長工者。他們位都賭博迷,大尤甚了一個小 導體音機上,聽一個電消息對自己買的彩票中 了有。不懂什麽英文,對音機裏其它東西不感興趣,不報賽消息時,我就了那架有段的小音機。就是那架可音 機中,我發現約有廿小時的古典音樂電;這架熏滿油 膩的小音機中,我聽了以前在國有機會聽的不子。記得 我聽到布魯赫(Max Bruch)的《(Scottish Fantasia),就是在那個裏。然那架音機的音是那小,音是那,但《》開深沉而動人的音符激了我。我想當時的處心境、以未卜的前,在心靈了一種悲涼感。

 

 

          我不懂廣話,無法與在一個廚師談談,於是音樂就了我長達十小時至十二小時活時的侶伴然我的音樂常被馬節打斷,而且音機裏還時裏到處有的棕紅色蟑螂 爬當大馬節,我就台轉的音樂節 去。音樂我單調洗碗工來了大大的樂趣,我不再感到房 連續幹十個小時單調作是那了,因為我天期在這十個小時 中能那架小音機裏發現的作和曲子。我努力喜歡子、家,以便以後再步研究。於是,房倒成了我探索 音樂的(注 2)

          我進那家後,有一老板來,一之 下離開了。那架已蟑螂窩油膩音機當然不會帶走,於是我 就正的主人。大廚走了,二與那年輕的者對不再了,我就此可以聽我的音樂而不心被打斷。有時,我至 得意忘形音樂開得好心老板店堂我開輕點 兒。就這,那家裏的音機陪伴過了我在國最苦悶的一段時 期。相信,我倒真的感創造了這種最奇妙的方法,在精神 上支過這一時期。不然,我難以想象自己有這種毅力!

 

 

          到了夏威夷然既要念書,書,是很,而且經寬 裕,但是至,不再愁穿了。威夷太平洋的一個群 島,音樂生活不得國本,但因為是國本亞洲的一個 中有不少著隊和音樂家去那演出。記得我勞 倫 · 馬賽爾(Lorin Maazel)指揮克利夫蘭樂隊(Cleveland Orchestra)演出就是在威夷。我威夷時,男高音歌王帕瓦洛蒂(Pavarotti) 去澳演出又島停演出,可,我退票都沒到。

          聽得最多的還是火奴魯魯交響年音樂會。因為他們有一種 “學生優待證”,一年隻需三、五在音樂會開始前到去買票價有一、兩元,卻常常能得到的十多。那 時去的有克,及同女士威 夷的音樂會,我最欣賞的是進門邊查票單的法。其實,節單 的早就“羊毛上”了,但看到穿著晚禮服女士口笑臉 相迎,一上來一單,有一種感。有時,我克 去聽期天下午音樂會。音樂會結束傍晚五、六點鍾克開 一五十年代的英國敞篷汽車我回威夷卡(Hawaii Kai),那兒離音 樂有三、十分汽車路汽車奔馳速公路上,海習習而 來,鹹味;公路熱帶樹枝葉婆娑,天霞輝映,有 時還可到一淡淡,聽到太平洋濤拍岸嘩嘩聲。這時 倒也使煩惱盡掃(未完待續)

 

注 1:   捷克愛樂和蘇聯交響樂團來上海訪問演出都是五十年代的事情。那時,這種音 樂會的票基本上都是單位的贈票或者專門供給音樂團體的有關人員的,向一般 公眾出售的票子少而又少。我的老友夏君說,他當時還是中學生,當然買不到 票,隻好到劇場門口等退票。記得除了上述兩個樂團,東德的德累斯頓交響樂 團也在差不多年代來上海演出過。

注 2:  至今我還記得,我每天必聽的,是卡爾 · 哈斯(Karl Haas,1913-2005)主持的 音樂節目,叫 Adventures in Good Music (我譯為“音樂探寶”),每天上午一小時, 周末好像是停播的。哈斯是德國猶太人,得過音樂學的博士學位。二戰時逃避 納粹迫害,來到美國。1959 年開始在密歇根的電台主持“音樂探寶”節目,1970 年開始全美國轉播。這一節目每次開始時,都是播放貝多芬“悲愴”鋼琴奏鳴曲 第二樂章的頭幾節樂曲,是哈斯自己演奏的。他的音樂節目大大地擴展了我的 音樂知識和音樂視野。每天隻一聽到貝多芬這一奏鳴曲第二樂章的頭幾個音 一響,我就知道接下來就會是卡爾·哈斯用帶德國口音的英語說:“Hello, everyone!來,我到了澳洲發現原來哈斯的音樂節目也在澳洲的 ABC FM Classic 電台中轉播的。是,我就在我繼續每天聽他上午 十到十一那一小時的古典音樂節目,除那時我。哈斯的節目一播放到他去世前兩年才終止延續間將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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