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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散記 (增訂本) :第二章:阿德萊德之夏

(2023-01-30 17:03:59) 下一個

南澳散記

(增訂本)

 

徐家禎

 

第二章

阿德萊德之夏

 

 

          一般的習慣,講到一年的開始,總是先說春天; 在議論氣候的時候, 當然也應先談春天。但是,我這裏卻想先說說夏天。這倒不是我故意想別 出心裁,反他人之道而行之。這樣做,我至少可以找到兩個理由。

          一是因為澳大利亞的一年並非開始於春天,而是開始於夏天的。正 規來說,每年十二月一日至二月的最後一天是夏天。但是夏天的真正來到 一般總得一月,而且會延續到三月,甚至四月。所以,以“夏天”作為議論 天氣的開頭似乎更合乎邏輯。

          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特別喜歡南澳的夏天。確切一些,我應該說:我 喜歡南澳的四季而特別喜歡夏天。

          住在南澳,有人可能會覺得太幹。而我,卻寧願過個幹熱的夏天, 也不願過個悶熱的夏天。在上海呆了三十多年,真被上海夏天的悶熱嚇怕 了。按照日曆,上海從六月到八月應該是夏天,但是最難過的那段悶熱時 期卻總得到六月底、甚至七月初才開始,有時延續到九月底還有“秋老虎” 的餘威。漫長的三個月中叫人熱得沒法喘一口氣。察看溫度計,攝氏三十 五度以下,但凝滯不動的空氣、高含量的水汽,都讓人感到窒息。汗不斷 地從毛孔中滲出,喝進冰鎮啤酒、汽水也無濟於事,因為喝入的水份無疑 隻是提供了更多的汗液而並不起到解暑的作用。記得小時候在紅木大桌子 上吃飯,不一會兒,手臂擱著的地會出條寬寬長長的水;也記得 念書時,每最熱的時候是大、高的時候,於是拿著本書,到處去找“口”,結果發現廁所的走廊外才是最涼快的地,我和妹妹、 二樓各霸占上,暑氣也似乎越濃重去睡覺了, 於是被它遺忘的一群筋疲力盡卻熱得無法入的人上的螞蟻走投。我還記得有人幾張軍床覺,有人則睡藤榻上, 有人幹脆席地而。我有三層樓的大子,可是父親半夜喊著“熱”,從 下,十多間屋子中找不到一個可以安臥。這,是上海 的夏天。

          南澳的夏天卻完全不一樣。論溫度,南澳可能遠遠高過上海:我到 南澳的一天就遇上我生平經受的最高溫度:39°C。後來,這一記在五 年頻頻打破在,我應該說 43°C是我曆過的最高溫度。但是, 南澳的夏天仍比上海過。 (注1)

          因為幹熱,人身上並沒有濕漉漉粘滋滋的感覺。記得一天被華 安德送凱塞林侖姆立學院宿舍子裏,我覺得自己被人進了一個剛 熄火子,熱的炭火,但爐膛內餘溫還在。空氣裏的水份早 就爐火烤幹,幹的空氣似乎想體內的每一水份都出來似的, 於是,身體周圍包圍著一個幹熱的、凝滯不動的氣即使連續不斷地喝 下水,體內的水份也會被幹的空氣吸光,於是,皮膚仍然是幹而的, 並無粘濕之感。

          正因為空氣太幹太燥,南澳也就成容易發生火災的地。 我在的年中,每年都發生幾次大的、小的火災火災,似乎資 格可另,在不提。

          南澳之夏的容易忍受,不是因為幹而不悶,還因為斷續而不持 久。我所度過的五個夏天中,續最長的熱天隻有兩周左右,那是年三 月的頭兩其實,正地講,三月是秋天,而不是夏天了,因那兩 熱天,隻能之為“秋老虎”。

          通常,天氣熱兩三天,下溫來。這也是上海不一樣 的。在上海,如果沒有台風,沒有暴雨,三十多度的高溫可以續一兩個 月而不退即使到了秋天,如果不下,天氣也會夏天一樣熱,所以, 我有“一雨成秋”的說法。而這裏,天氣說變就變,並不要雨幫助;倒 是,會溫度的升降主導作用。在這裏了一年多研究工作的老杜馬 上總出一:一刮北風,天氣會幹熱;一,天氣濕冷。 這是因為北風幹熱的沙漠,南自寒冷的海洋和。記得到南 澳的,我正在沒有氣的辦公室筋疲力盡準備教材,天氣幹得 好像要點根火柴就要爆炸似的。然,起一陣陣西飛沙走石霧彌漫。一會兒以還是碧藍空,昏黃晦暝。 我不發生什麽事,窗前一看,隻見整城市蒙之中,樹葉草莖甚至樹枝都在遠處上還隱約見縷縷白個小時之 後,大息,城市恢複和安寧,隻是氣溫一下子了十 多度。後來,我才道,這天發生了南澳曆上最火災,人們把這 天之為“灰燼期三”(the Ash Wednesday)

          南澳時熱時冷的夏天會讓從熱不的上海來的中人感到吃年我一個熱來到了。按照上海的老 習慣被子、拿去院曬曬收藏起來;毛進了子,準備用。而父親則說:長長一個夏天,沒有怎麽?於是我隻了一條席子來。不到三天,氣溫了十度,子、子的 毛新啟用,而來的子,一個夏天也沒用上幾次

          南澳夏天之所以容易忍受,還由於上一般總涼快。夏天三、四 個月裏,上熱得上海那麽翻去睡夜晚不會滿。這樣的 天氣使我想起在黃山山避暑的情景:穿短袖短褲流 浹背爬山被而。有一黃山遊客旅館 紛紛向服務借棉衣穿飯後,三五成群圍著來的衣服烤火取暖下正是三伏盛呢!我還因了一件新 買的汗心。

          阿德的夏正是這樣。即使夏,隻一下,習習涼風 就暑氣,於是出就要穿上外套或了。除夕,我鍾醫家去多利亞南澳建州五十年的宵文藝表演。隻不少觀眾著睡穿登山裝。我起初還暗暗笑“故聲勢”,結 果半夜到,隻穿件厚的我們就,隻退了。有 一也是二月夏,我和父朋友飯後告辭回在汽 車門口,主寒了沒句話就已冷來,進汽過 來。後來當作談

          其實,我講了天,都是說南澳的夏天上海的容易忍受”, 看起來好像過夏天是一個負擔怎麽篇首卻說我喜歡南澳的夏天呢?

 

          南澳的夏天的確是討人喜歡的。因為調了一,夏日更長了。南澳的碧藍金燦燦大地,綠樹、紅芳草;海、天:景色 鮮明市區周圍有大草坪植物園可找到樹蔭休憩驅車小時,可去西的海。南裏的海可以下海 暢遊或者隻是黃澄澄。天空八、九還是明亮的,太點半慢慢在海西、下了再 驅車邊享三小時的日、水空氣。人“人天氣日初長”的, 在南澳是並不用了。 

          東西方人的的不,在夏日最能看出。中人提四”,因到了初夏還穿厚厚的,以著涼;而西方天氣稍暖身露臂了。來,年人提然”,往往喜歡地在,倒也有返璞歸真之感。中人以,於是一到初夏裏,皮膚在太;而西方健美,於是還太熱穿裝躺地、了。可是西方人的皮膚結人 不,一紅得隻大龍蝦,過了回複白色得不還會 皮膚來。人得到的西往往不能得到,這大正是老天 的不公平

 

 

          可能受西人的影響或者海水的引誘,我也開始來。可因為夏天的,也因為我本身忽閑忽忙也因而“一”,至

 

 

          如果要講南澳的夏天還什麽,那一個,一個了了。在南長大的人,一提起夏天,似乎總會在,在催眠蟬鳴。可在南澳,也看不到邦彥詞中,“水麵清圓,一一荷舉”,以及唐朝蟬催雁帶來”的了。奇怪的是蔣彝提到夏天也不到,這倒 可能正是祖宗傳統吧! (注 2)

                                        
                                       一九八八年六月二十日   
                                       於東城書屋

 

 

注 1:  前幾年記得有過一次45度打破曆史記錄的高溫。還好,最近幾年夏天都不熱。

注 2:  我的澳洲同事告訴我:澳洲是有知了的,但是,我至今已在南澳住了整整四十 年,卻還未聽到一聲蟬鳴。其實,這裏的夏天還缺少一種上海常見的昆蟲:蜻 蜓。在上海,一到夏天傍晚,天上往往飛滿蜻蜓,尤其是氣壓低、雷陣雨將臨 之時,蜻蜓更是漫天飛舞。但是,澳洲卻不見蜻蜓。有人告訴我:南澳也有蜻 蜓,我卻直到最近才見到。前幾天,不知為什麽,我在一天之內,竟然兩次見 到有一隻蜻蜓在我的前院和陽台上飛過,這倒真讓我吃了一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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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Ohjuic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eagleDog' 的評論 : 阿德萊德北部就是沙漠。一刮北風就幹熱。西麵和南麵臨海,一刮西風或南風就涼快。南澳雨少,是全澳最幹的一個州。因為幹,所以很多植物都不適宜生長,荷花就是一種。西方可能都沒有蟬吧,否則,一到夏天,耳朵裏不停的蟬鳴,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了。
BeagleDog 回複 悄悄話 我也不怕幹熱,就怕悶熱。像Taxes的Austin,就有點沙漠地帶的氣候。早晚涼,中午熱。其實北京也是比較幹燥的。晚上洗的衣服掛在家裏,第二天早上就幹了。不過你居住的阿德萊德是海濱城市,為什麽幹燥呢?感覺上應該也蠻潮濕的才對。難道附近不遠就有沙漠?
荷花在美國東部很尋常。賓州的Longwood garden裏就到處可見。我先生還在我們院子裏放了一口大缸,在裏麵種了荷花。
說到蟬和蜻蜓,我是不太注意這些小鄰居的。蜻蜓見過,不過不像在國內那麽多。蟬不知道有沒有。不過有一種Japanese Beetle 有時很多,是會吃各種植物的害蟲。好像不叫。在北美生活,就要和各種animal 和平相處。
Ohjuic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ana' 的評論 : 我覺得什麽膚色好看完全由個人的審美觀決定,並無定論。當然還要看一個人的身材、五官和他/她的其他素質,比如,年齡、氣質,與膚色相配合。不是這個人膚色白了好看,那個人白了也一定好看。另外,還不能走極端。就像你說的,曬得像非洲人那麽黑了,卻長了一張黃種人的臉,大概不會好看到哪裏去的。
Deana 回複 悄悄話 中國人(或黃種人)以膚白為美,西方人(白種人)以曬成小麥色為美,不僅僅是審美觀不同,是有道理的。黃種人曬黑了,膚色呈黑黃甚至焦黃,沒有美感。白種人如完全不見陽光,那種慘白很瘮人,像vampire.曾在布拉格街上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削瘦,白得異乎尋常,沒有活人氣,真的很可怕。80年代初,上海的歌唱演員沈小岑紅遍全國(你出國早,可能不知道),她後出國嫁了個英國人。十幾年前在滬時偶然看到電視訪談節目,沈小岑出場,膚色之黑令人難以置信,見過世麵的主持人也諤然道:你從非洲來的?沈小岑則有些得意地表示:這是健康色啊,你們不喜歡嗎?!老實講,膚色如非洲人的沈是又老又不好看,這是盲目模仿和崇尚西方人,自我糟踏的結果。
Ohjuic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ana' 的評論 : 完全同意!我說了,經受過上海天氣的人,到哪裏去都會覺得天氣舒服。不過,我想在一年到頭都炎熱的赤道和一年到頭都冰天雪地的極地,大概也不好受。
Deana 回複 悄悄話 記得費正淸筆下40年代末的上海氣候是:冬天的嚴寒和夏天的酷熱,舉世罕見(大意)!這還是40年代。氣候變遷的現在,上海夏天40度以上是常見的,小時候沒有這樣熱,35度都罕見。幸虧現在有空調,否則在40度高溫連續十幾天的煉獄裏,人怎麼活?!出國幾十年了,無論南加北加,氣候都宜人,人都被嬌慣成熱不的冷不的,冬天夏天都不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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