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感數則

雜感數則

 

一

 

法國大革命以來，就是政治正確當家。川普現在不信這一套了。川普對不對，是一說。法國大革命以來的眾口一辭的政治正確，難道不值得去分析分析？

 

這就像中國人一說“救亡圖存”，就當真的信。其實把《義勇進行曲》當成個犯煙癮的人賭狠，有什麽不可以？

 

二

 

“洋裝穿在身，我心還是中國心”，就是最徹底的洗腦。

 

三

 

什麽叫學問？就是讀著段玉裁的考證，陳寅恪的論述，不斷地覺得自己不過是有點雞零狗碎的知識而已。

 

陳丹青第一次走進大都會產生的“自己什麽都不是”的感受，覺得，這也應是全體五零後六零後應有的感受。

 

歐美人，在中國呆上一呆，就能說出個中國的子醜寅卯。中國人在歐美呆了幾十年，寫歐美說歐美的能聽得下去的，幾何？“越民族，越世界”，是把世界裝進紅包，自華人圈裏發送。

 

四

 

初進華人教堂，覺得耶穌是佛；再進，佛變成了飲食男女。不進，自己想，反倒有點努力走進馬丁. 路德開出的路的意思。

 

五

 

趙孟頫說，筆法千古不易，結體因時而易。附注：這個“時”，不含“渣時代”，如中國的“解放後”。

 

中國曆史上最有學問的人，是清代的學者，“文字獄”，使他們言歸正傳。秦至清，時代潮流卷得一塌糊塗。一旦出現點空隙，像東晉，像清代的文字獄時期，像近代的軍閥割據，就會產生學問，文學，藝術。

 

六

 

英文德文對我而言，它們本身就是新聞，就是小視頻。平生有幸，半輩子履新。雖然聽說讀寫一塌糊塗，但終究是它們占了聽說讀寫的好幾成。胡平說過，你的周遭就是你的命運。就是說，自己潤了以後，命不錯。

 

 

七

 

八國聯軍戰事一停，立即逼著北京人造公廁。曼哈頓的華埠即法拉勝地區，就是個公廁。美國大男孩心善，不滅它，任中國人在這一個角落髒汙。

 

曼哈頓法拉勝中國城一進一出，活生生地看了一場中國人上演的《真不要臉》大劇。這裏有最臭的超市，不見到就想不到的肮髒肉案子，這兒的地窯，即貨物貯存的地方，就是路邊上忽然見到一個黑洞，上麵蓋著塊鐵板，有個梯子什麽的，破爛不堪不足以說它，快兩百年前恩格斯在《英國工人的狀況》裏麵描述的，也比這好很多；路過兩個超市，都有老頭在不停地說“新年快樂”，可那氣味像一堵牆，實在翻不過去；地鐵橋下，油煙灰裏擠出“X X大酒店”的招牌，招牌兩米之下，是一排店鋪，還有一家超市。地鐵往複，刺耳的磨擦聲，震耳的轟鳴聲，排山倒海而來，摧枯拉朽而去，幾分鍾一次。四顧，橋下竟有無數的店鋪。

 

這是討生活？更像是看看怎麽樣才算到達活不下去底線的探試。

 

數小時間，見到的全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陸臉，像從封存的看戲淌哈喇子，見主子不管不顧地舔，好死不如賴活…中一下開封了。都說土著印第安人醜，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總之，魯迅從城裏乘船去魯鎮寫的《故鄉》，和眼前曼哈頓的中國城比，真是詩和遠方。中國人真有本領，把出國，留洋，潤，在世界中心曼哈頓的一角，弄成個“收租院”不如的中國本色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