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書法,唐代書法,有種可遇不可求的氣質。
清代各朝皇帝的字跡,也有這重氣質。
清朝的皇親的字,像溥儒,成親王等的字,也有這重氣質。
如今的孫曉雲,方放,崔柏寒,之前的沈尹默,也有這重氣質。
我總結為,他們都是得到了諸如家傳秘方那樣的“營養”。
中國是秘方文化的地兒,秘方經不住邏輯理性,但確實有理性邏輯不到的別別竅,所謂經驗性的技術。得到這樣的指點的琴棋書畫,就是不一樣。
王羲之得到衛夫人的指點,《十七帖》有了別人不及的資質。王獻之得到王羲之的指點,也很上路子。但細究,質地不及他老爸的浮實。
與二王時代相近的晉代寫經生的字,隋代的墓誌銘,魏書,多是得益於書寫氛圍。它們的特質,是時代之印記,也可謂是一時之浮萍。
唐代書家多是家學師學傳承之果,即多得到傳授的“秘方”。
唐初三傑,各具特色。結字,筆法,各有一套。後來的顏柳,都一眼可見的掖下有藏。譬如,顏真卿漏了一點給遠道而來求教的懷素“屋漏痕”。
李世民的字跡,顯然有高人指點。李隆基的鶺鴒頌,那是名師在側在可能寫出的字跡。讀和臨起來,總會留下一種不可及的遺憾。
李白,杜牧,白居易等的字跡,書寫環境之產物。有特色,但根基不深。臨讀,會產生我也能寫出來的想法。
讀陸柬之,楊凝式等書法,覺得都有“秘方”不夠之欠。
宋代的書法,所謂“重意”,其實是“秘方”見稀,憑書法氛圍的浸淫,各憑心領神會去寫。蘇米蔡黃,宋徽宗,宋欽宗,範仲淹,均為一時之書尚,當作結果結實實的書法傳承精品,顯然不足。
趙孟頫,將自己寫成了書法的“秘方”。他學有家傳,並在這上麵添磚加瓦。鮮於樞,張雨,後來的董其昌文征明楊州八怪,無不在其影響之下。趙孟頫書法,在結字審美上皆有跡可遡,筆法運用上都入骨入髓的中規中矩,致使成為書法史上具有裏程碑式的份量。趙書不屬於元代,它開啟自晉以來書法的另一個時代。
“秘方”傳統,在明後期和清見濃。傳承色彩濃厚的字跡,如皇親國戚的書法,翁同龢這樣學養深厚的書法,江南學院書院內的家門,學門的門派傳承,其規模和程度,遠甚前人。
新文化運動以來,硬筆代替毛筆。秘方被忘記,各自信筆造型,倒也千姿百態。魯迅的字,胡適的字,胡蘭成的字,於右佑張大千的字,舒同何啟功的字,構成書法時裝,亮眼,但不能存檔。
孫曉雲方放崔柏寒的書法,又有了“秘方”的影子。
秘方,是中國的國粹,也是幾千年間尚有的能拿出來說一說的東西。其特點為:
王羲之夫人一眼就看得出“一點像羲之”,後人怎麽臨摹,也臨摹不出來。神乎其神,但又確實是那樣的。下過臨摹功夫的人都會有相似的體會。
不經人指點,很難看出轉筆之轉。孫曉雲是在家人指點下在199幾年,才說明了書法之法究竟在哪裏的。而她說的隻是原則上的轉。轉筆中的各種不執筆難似言說的別別竅,則沒法講,反正不這樣轉,就不出這樣的效果。
孫曉雲方放崔柏寒的字,遵循的,看上去是法度,看深了知道,那是充滿別別竅的法度。其點橫豎撇捺的講究有如土特產,不到地頭,看不見真東西。
說成大話:中華民族最高成就,是一籮筐經驗。跟它說理,白搭,說起秘方,從易經說到習思想。中國書法,正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資質,就是個玩藝兒,有地方特色的工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