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扯到哪

隨翻隨摘隨憶 能感受得到 , 那塊繞在南院上的雲,又來了,看著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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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如鍾,分秒如訴

(2024-03-16 09:51:34) 下一個

 

 

進進出出小鎮,會忽然的幸運感一腹。都說,年紀大了,回憶多起來。自己日益見長的,卻是對周遭的新奇。同學在群裏勸,做點回憶吧,“給過往留點記錄”。老氣橫秋,便是這麽來的。自己天天路過的,遇見的,都是盤古開天地之外的。忽忽於時鮮,津津於醃臘,也不衛生啊。來記我的小鎮。

 

比尋常的高,還高出一點;難見到的瘦,卻不弱。站在人行道的交接口,麵向大道。總是一樣的時間。冬天的風很硬,她穿著棉大衣,帶帽的,隻覺得長,不覺得厚。站著,麵向大道。夏天,日光炙人,她穿著長裙。路口總有風,裙擺見動,遠遠就看得到。校車來了。下車的一串中,一個女孩走向她,牽著,回家。

 

小鎮的景致,多半像這樣子,在不起眼的素常中,透出日子的恬靜。一旦看到了它,花開花落,雪來霜逝,就變成觀察不盡的細節,將生活是用來過的,不是用來碰的原樣,展開在眼前,其滋味如喝來喝去,最終還是情歸於白水。

 

 

任何時候,都有溜狗的。被牽著的狗,走走,停停,到處嗅,方便。很少見牽著的和被牽著的互動。對麵路過,狗便貼近主人,很少見到上前打招呼求撫摸的。歲月如流,在小鎮,變成了淌,到處都有一種一任流逝的從容。

 

鄰居。車進車出。春暖花開,胖胖的媽和靈巧的女兒,用彩色的粉筆,在車道上畫鱷魚,氣球,小孩。那爸總在忙剪草,打邊什麽的。很少見到來回的人。他們說笑,輕輕的,大點聲時,像風鈴一串,讓安靜的街道有一時刻的歡快。生活常態的美麗,不編不造,像路邊見暖便有的蒲公英,有點陽光便給出十分的燦爛,黃昏了,就“洗洗,睡了”。出入其間久了,會不驚風乍起時水之皺,卻很享受泛起的漣漪經過的感受。

 

晚間,一年也許就一回的警笛聲路過時,會抬眼看窗戶上明滅忽忽的彩色,之後會跟蹤到那聲音消逝殆盡。聯想當年當知青時,晚上舉望星空,見到流星劃過。胸襟一時變得空曠而遼遠,有種平素裏很難遇見的,很深很深的命運感,從心裏很深很深的地方浮出來,相顧無言。偏僻一隅,歲月如褪,許多許多的附加日益剝離,“露寒人遠雞相應”的境界裏,依稀有見生命之苞,萌萌的,哪敢碰?自己看到自己胞衣,臍帶般,這就是古希臘人說的“認識你自己”吧?

 

 

已長成很壯的小夥子了,蹬著自製的三輪車,在人行道上騎。遇上的,都主動讓開。百米遠,一個中年女人跟著。騎到路的盡頭,他停住,等那女人。天天這樣。他們是母子,兒子殘疾於腦。曾遇到過一個女人。見到她懷孕,推著嬰兒車。後來閑聊,才知道她兒子有自閉症。她說得很平常:“他天天過得挺好。”後來,看過不少領養殘障兒童的視頻。

 

剛聽到,讀過“生活不易”“偉大,超偉大”類似評價,出門又碰到從從容容,自自然然的母子,會一下覺得這些個視聽的局促。自己腦迥深處深埋著的對生命狀態單行道般的理會,原來竟是不值一提的。許多持之不渝的諸如憫天憐人的情懷,原來是自己的偏狹所致。聽聽他們說的話:“這是上天所賜”“我們一天天過得挺好。”“我們一家真得好愛好愛她”。

 

正常,很美。沒有分辨,不編理由,由衷,那個天天跟著蹬三輪的女人,中等個兒,神情開朗。蹬三輪的小夥,忽快忽慢地在同一條人行道上來回。這於我,不啻較正三觀,所見過人事,人世,由此去掉不少林林總總之外,竟有很新鮮的輕鬆感隱隱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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