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說西方經濟世界首屈一指,美國和盟友加起來的GDP幾占全球50%。可往回看,美國鼎盛時期一國的GDP就所占世界56%(下圖 wikimedia)。2021年美國占世界GDP的分量已降至約25%,就這樣還需將其中大部份資源用於應對中國大陸崛起,因此對捍衛歐洲頗感力有不逮。
顯然,普京看到了美國的尷尬,和出手的機會。在與中國大陸發表共同聲明(下圖 REUTERS),結成某種程度的準同盟後,普京躊躇滿誌地實施了對西方國家的軍事勒索 -- 入侵烏克蘭。但是,令普京驚鄂和沮喪的是,美國非但未因他/俄羅斯的挑釁而規避退縮,反而縱橫捭闔,應對自如,趁勢將曾經持懷疑搖擺態度的國家納入麾下,與歐盟關係更加堅如磐石,讓俄羅斯分外孤立。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開啟了重建美國影響力的故事,歐洲盟友不再懷疑美國的力量,帝國昔日的權威正重返華盛頓,盡管美國仍在努力扭轉自己的衰落。
我們處於一個正分崩離析的舊世界和一個尚未完全成形的新世界之間。意大利佛羅倫薩曆史學家和政治思想家吉恰爾迪尼(Francesco Gucciardini)指出了這種時刻的危險:“如果你看到一座城市開始衰落,一個政府正在改變,一個新的帝國正在擴張,”他警告說,“小心不要誤判這些變化耗費的時間。” 今天,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東升西降”趨勢。中國這個新大國的崛起顯而易見,但它何時、甚至是否真能取代美國難以預料(下圖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而無可爭辯的現實是,美國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對大多數歐洲國家,尤其是對東歐和波羅的海國家來說,美國安全保障不可或缺。的確,英國和法國在俄烏危機中向烏克蘭提供的支持彌足珍貴,但其影響和效力卻與美國的支持不可同日而語。歐洲安全的支柱幾乎沒有變化,歐洲的“三巨頭” -- 德國、法國和英國,所能夠扮演的隻是協調角色:德國是經濟杠杆,法國是外交領袖,英國是情報和軍事鷹派,而美國則是能一定乾坤的統帥。正因如此,德國新總理斯科爾茨(Olaf Scholz)上任即赴華盛頓,接受“喬老大”(big brother Joe)的指教,並聽從美國的建議在俄羅斯入侵後,讓Nord Stream 2馬上停擺(下圖 VOA)。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忙於充當華盛頓和歐洲之間的外交橋梁,極力遊說普京與“喬老大”就烏危機會晤洽談。
要知道,法國馬克龍總統一直以來都認為,歐洲需要為自己的防務支付更多費用,乃至建立自己的歐洲軍,使歐洲可以在任何地方進行幹預,而無需美國支持。可法英幹預利比亞行動失敗;法國耗費九年時間打擊馬裏聖戰分子卻無功而返的事實讓馬克龍明白,在軍事上脫離美國的想法是荒謬的。軍事以外的經濟,美國更是 on top -- 歐洲人雖然有歐元,幾乎無人認為它能與美元匹敵,而美國的創新經濟則讓歐洲都難以望其項背。烏克蘭危機進一步打掉了馬克龍建立歐洲軍的幻想,強化了美國的主導地位,美國拜登政府對這場危機的保守管理既明智又令人欽佩(下圖 NDTV)。
當然,也得承認美國在實際阻止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方麵幾無效果。這是因為美國看到新世界的到來,拜登政府正未雨綢繆,將主要注意力集中於亞洲。
在一年多前的就職演說中,拜登向全世界傳達的信息是,美國經受住了考驗,會變得更加強大。他說,美國已經準備好恢複其作為自由世界領袖的角色,成為“和平、進步和安全的值得信賴的夥伴”。烏克蘭危機表明,盡管發生了阿富汗撤退災難,拜登在一定程度上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外交加威懾的策略團結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采取了統一立場,歐洲的配合顯示美國依然強大,歐洲接受並實施美國領導的俄烏危機製裁行動表明,美國實現了再次偉大(下圖 independent)。而拜登政府並未如前總統川普那樣輕啟(貿易/關稅)戰端,就做到了。所以,別以為老頭表麵上顫顫巍巍瞌睡兮兮,那是假象,人家在暗暗的計算著哪。
* 本文主要摘自麥克塔格(Tom McTague)發表在《大西洋月刊》(Atlantic)上題為“Putin Has Made America Great Again. The Atlantic”的文章。麥克塔格係《大西洋月刊》(Atlantic)駐倫敦撰稿人,也是《豪賭:2017年大選內幕》(Betting the House: The Inside Story of the 2017 Election)的合著者。
參考資料
McTague,T. (2022). Putin Has Made America Great Again. The Atlantic. 鏈接 https://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22/02/russia-ukraine-invasion-american-role/622864/?utm_source=feed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
但這次戰爭表明美國不再是具有帝國地位了。如果對比曆史上英帝國的衰落,從在北非在軍事上輸給了阿拉伯類似遊擊隊的騎兵,到二戰前不敢動兵,中間有大致四十年時間。
而美國從阿富汗撤軍失敗,到這場戰爭不能出兵,在幾個月之內,而不是四十年。也就是帝國衰落的速率提高了。
美國的根本問題是兩個,無解。
第一就是無法避免經濟發達必然導致經濟效率降低因此失去競爭力的悖論,這個現象貫穿曆史,沒有例外,理論上就是無解。
第二是美國為了維持美元的統治地位(好處是很多的),就不得不接受貿易逆差,否則其他國家無法獲得彼此之間貿易的美元(也就不會允許美元具有統治地位),美國政府隻能靠負債來彌補這個缺口,也就必然導致債務越來越高,不可能逆轉。美國如今債務已經是GDP的120%左右。
美國是無法克服這些問題的,除非放棄美元的統治地位。這是個第22條軍規的悖論,是無解的。
這個戰爭讓歐洲資金避險流入美國一部分,可以暫時緩解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