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婚紗照

正值母親節，此文獻給我剛剛慶祝過八十大壽（虛歲）的母親。

 

媽媽八十大壽了，我要給她在壽宴上做個幻燈片，問她要一些老照片。媽媽打開我家舊舊的紅木櫃子的門，抽出底部的抽屜，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冊，撣去了灰塵，一頁頁翻開給我看。

哇，媽媽年輕時真的是個美女啊！她有著一張圓潤的鵝蛋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還有小巧的鼻子和精致的嘴唇。她在南京師範學院讀大學的時候，照相館擅自把她的照片塗色，放大，掛到櫥窗裏，也給了她一張做留念。可是現在看來這樣畫蛇添足，有損她的青春美。

我更喜歡的是媽媽的黑白婚紗照。由於媽媽天生麗質，大學時候常常會被邀請與官員或軍官聯歡，其中頗有幾個人追求她。在那個講究出身，找對象看階級的時代，媽媽卻有獨特的眼光，看上了我的爸爸--他從小喪父，靠獎學金和助學金讀完了上海交通大學，家裏一貧如洗，還有寡母需要照料。

爸爸和媽媽的相逢真的是湊巧。那時爸爸畢業分配到鄭州，因為條件太艱苦，擅自脫離工作單位回到家鄉無錫，在航運局做臨時工。而媽媽並不嫌棄他沒有戶口，沒有糧油關係，毅然大學沒畢業就和他確定了戀愛關係。她看中的是爸爸心地善良，有學問。

爸爸媽媽結婚是在困難時期，沒有酒宴，沒有操辦，就是親朋好友聚在一起，發了點糖果點心。爸爸的同事們知道媽媽學的是音樂教育專業，起哄讓她唱歌。她落落大方，跟爸爸合唱了一首《敖包相會》，在很長時間內傳為佳談。

為了紀念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爸爸媽媽去照相館拍了並肩的結婚照。媽媽突然對工作人員提出：“我想拍一張婚紗照。”那時候，照相館已經把這些“資本主義”的玩意兒束之高閣了，但是那個攝影師看著眼前靚麗青春，對未來幸福充滿期待的女孩子，滿足了她的要求。

結婚後不久，爸爸就被鄭州的工作單位再次征召，留下了媽媽跟我的哥哥。十年後，他才在媽媽的多方跑動下，調回了家鄉，全家團圓。我也是在此時呱呱墜地的。這十年中，媽媽照顧著年邁的奶奶和患有哮喘的哥哥，皮膚不再潤澤，眼角添了皺紋，可是她無怨無悔。

現在我看著媽媽的婚紗照，那個當年的新娘半側著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充盈著幸福。多謝當初那位攝影師，留下了這個珍貴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