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外孫女的“孩兒臉”

      中國有句諺語：“6月天，孩兒臉”。前半句是說6月的天氣變幻莫測，剛才還是萬裏晴空，一眨眼功夫又下起了傾盆大雨。後半句是說小孩子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兩者的共性是都沒有定數，變化多端，說變就變。這裏用的是比喻手法，但喻體和本體還真不好分，我看主要取決於要講什麽問題，你要講氣象問題，本體就是6月天，喻體就是孩兒臉，6月天就像孩兒臉說變就變。我今天要講孩兒臉，所以本體就是孩兒臉，喻體就是6月天，孩兒的臉就像6月的天說變就變。這句諺語還真像就是為我們家外孫外孫女提煉出來的。
外孫外孫女遇到一點點不如意的事情，比如因犯錯誤被取消看電視，比如他們想吃什麽沒有立即給他們，比如他們提出的要求被爸爸媽媽駁回，比如他們被爸爸媽媽強迫睡覺，立刻嚎啕大哭，而且那個哭呀，是屏住全身力氣一次次突然爆發出來的，驚天動地，地動山搖，撕心裂肺。但奇怪的是，可能哭聲剛結束甚至還沒有完全結束，又聽到他們平靜的說話聲，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的笑聲。
一個晚上原本都玩得很開心，看電視、讀書、遊戲等程序都走完了，一旦大人宣布“Sleep time, go to your bed”,這是他們最痛苦的時刻，兩個孩子總會哭鬧一會。大人也有情緒不好的時候，免不了要教訓、數落孩子們一番，外孫還很委屈，：“我已經為這個家做了好多事情了，盡力了，你們還不理解我。…”他這是模仿大人或電視劇裏的語言吧，他所指的付出應該是指有時候整理玩具，打掃衛生、哄妹妹等等。
早晨起來大人比較忙，照例要讓孩子們看一會電視。有時候，早晨如果外孫比外孫女遲起，那肯定是外孫女先選電視節目啦，但外孫就會不高興，就會哭，還責怪妹妹：“你為什麽要比我早起來？”這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他媽媽反駁他：“你怎麽能怪別人呢？你想先起床，晚上你就要先睡覺。晚上你不第一個睡覺，早晨怎麽能第一個人起床呢？”外孫還找理由：“Daddy不第一個哄我睡覺，我怎麽第一個睡覺？”因為晚上睡覺前外孫女一會要爸爸，一會要媽媽，所以女兒女婿也說不準誰先帶哪個孩子睡覺，外孫就以此推卸自己沒有早起的原因。他媽媽又反駁他：“你是big boy,不需要Daddy帶你睡覺了呀。”外孫繼續強詞奪理，但氣勢已減弱不少：“你是big ，我不是big。”意思和他媽媽相比，自己並不大，這就偷換概念狡辯了。一會兒功夫，他又被電視劇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吃晚飯的時候，外孫和外孫女用吸管吹飲料瓶裏的飲料，他們聽到飲料被吹得“咕咕”作響哈哈大笑。坐在外孫女旁邊的姥爺不讓她再吹飲料，叫他好好吃飯。吃飯時外孫女的小手喜歡放到坐在旁邊的姥爺的手臂上，因為個頭小她坐在或跪在椅子上活動時怕摔倒，經常把自己的手撐在姥爺的手臂上當扶手。姥爺批評她以後，她立刻不樂意了，“No”了一聲還不解氣，伸出小手打姥爺一下，還學她爸爸媽媽教訓她的口吻命令姥爺：“Eat !eat!”意思是吃你自己的飯，不要管我的事。教訓完姥爺又和她哥哥開始新一輪的比賽，聽誰吹的聲音大，一邊使勁吹飲料，一邊仰頭哈哈大笑。
     有時女兒有事，叫我看一會外孫外孫女，他們追逐打鬧，我跟著幫他們減慢速度，拉開距離，這時候我跟著他們他們反而感到增添了幾分刺激和樂趣。有時候又藏起來讓我找。找到了他們，他們就大叫大笑。有時候正玩得好好的，外孫女突然想起來要找她媽媽，這時就堅決不讓我跟在她後麵，回過頭命令我：“Don’t follow me ! Don’t follow me !”還伸出雙手狠狠地推我，人小勁大，推得我直往後退。我也隻有往後退，不往後退外孫女是不會罷休的。
有時候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談論著什麽事情，一旦聽到大人可能在指出孩子們不好的習慣，外孫外孫女都會板起臉，一臉嚴肅地製止談話：“Don’t talk!”“Don’t Laugh！It isn’t funny！”（不要講話！不要笑！這不好笑！）
有一天，大家正高高興興吃晚飯，外孫女本來也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就離開飯桌走到客廳上坐到地毯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低頭不言不語也不笑，這是她生氣的表現。她媽媽問她怎麽啦？她說很糟糕很傷心“So sad”，女兒問她為什麽，她回答有的女同學很壞“So mean!Bad girl！Stupid girl！”（壞！壞女孩！愚蠢的女孩！）。沒有想到，才2歲半的外孫女，就有同學關係令她煩惱了。我問女兒外孫女的同學比外孫女大還是小。女兒說看著都比她小。但也許外孫女個頭大，看起來大，實際年齡小。也許是傍晚家長快接完的時候所有孩子集中到一塊時有大點的孩子對外孫女比較凶。不過問題也不大，外孫女也不是好惹的，吵起架來也不示弱，比如她哭鬧的時候她爸爸讓她冷靜下來，如果她聽爸爸語氣不好，反駁她爸爸的句子就不是拚音文字了，而是像念單音節的字，一個音節一個音節有頓有錯地從她嘴裏蹦出來，聲音大、調門高還凶巴巴的：“Why-didn’t-you-calm-down ?”(你為什麽不冷靜下來？)我這還不是按音節而是按單詞一個一個間隔開的呢，外孫女講的時候可的確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從她嗓子眼蹦出來的。
我和女兒都奇怪孩子們這麽小，語法怎麽掌握得這麽準確，她用的還是過去時，直指Daddy犯了這個錯誤！這就是母語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