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左鄰右舍（六）

（六）遠一點的鄰居們
西邊老者騎車戴口罩了，東邊老漢的奇葩理論，老伴朋友的店關門又開了，“你們家的狗狗到哪兒去了？”
     稍遠的鄰居偶遇也會有交流。疫情期間他們都有所變化。
    西邊遠一點住著一位老者，年齡已80多歲了，但身體很硬朗，每天騎著自行車鍛煉。封州最初階段，居家隔離政策要求很嚴，老人除非看病、購物不建議外出，西邊老者宅在家裏沒有騎車外出。後來漸漸放開，老者又恢複騎車鍛煉，但疫情中他每次外出都戴上口罩。戴口罩對於他們來說不亞於一場思想革命，一次移風易俗，尤其是對80多歲的老者，固守了社會上多年形成的不願戴口罩、抵製戴口罩、反對戴口罩的傳統習慣，居然一下子願意戴口罩了，這也是為疫情所迫。
     但住在我們東邊稍遠的一個老漢堅決不戴口罩，不但自己不戴口罩，還向別人宣傳他關於不用戴口罩的奇葩理論：“膚色淺的人，可以大量吸收太陽光。體內維生素含量多，抵抗力強，不會感染新冠病毒。所以，我們不用戴口罩。膚色深的人不易吸收陽光，體內維生素含量低，容易感染病毒。他們需要戴口罩。”他的奇葩理論聽上去違反了我們在中學物理課上學到的常識：淺色反射太陽光，深色吸收太陽光。我們在吃晚飯的時候議論這位鄰居的奇葩理論，都大笑不止。但在寫這篇博文的時候，我稍微看了相關資料，好像他說的並不是完全違背常識的，比如顏色和光線的關係就並非像我開始認為的那樣簡單。因為所謂陽光裏麵包含3種短波波段光：紅外線、紫外線、可見光。淺色物體反射的主要是可見光，不一定更容易反射其他波段的光。所以籠統地講淺色更容易反射光並不準確。且是否吸收紫外線、吸收多少有和黑色素有關。這個問題專業性太強，牽涉到物理學、生物學、醫學等多方麵交叉知識，我自己也不懂，隻是從這件事感到我個人的知識是極其有限的，不要輕易笑話別人。不管別人講得正確與否，先不要站在常識的高度輕易否定。像我這樣在權威王國長大的人，終身接受的是一種聲音的教育，往往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種聲音，結論總在研究前，其實一生也因盲從受害不淺。
據說，這邊有很多人看起來很奇葩很反智，比如有人不相信地球是圓的，堅持認為地球是平的，有人不相信進化論，有人反對流產，有人質疑疫苗，這也是社會開放多元寬容的反映。隻要不違法，雜草也可以叢生。大約正是因為開放多元寬容，一個個創意接踵而來，一次次成功驚豔亮相，龍飛船可以一飛衝天。而按一個模式製作出來的人工草坪上是長不出參天大樹的，這也是錢學森之問的答案：不讓獨立思考，何來傑出人才？
從我們住的地方往右走，拐上一條稍寬的路，路上有一家木刻店，店主是個胖胖的老頭，60多歲，和我老伴交談算多的，我們都把他視為老伴的朋友。看到老伴騎自行車鍛煉，他很羨慕，但也隻能無奈地指指自己的肚子，說自己太胖了，騎不了自行車。他退休前是機械學校的老師，不知那時是不是教產品外觀設計之類的課程，反正現在他在車庫開木刻店，作品寬約1米，高約七八十公分，每幅作品售價100刀，可直接在他的車庫買，也可以網購。以前除非他去進原材料，幾乎天天開門營業。但疫情後基本關門了，最近稍微試探性地開門營業，不是每天都開，每天開門時間也不正常。
       有一天，女兒女婿下班後晚飯前帶孩子散步，出發前講定6點半來家吃飯。但都快8點了，都還沒有回來。我們不由擔心起來。因為附近也有抗議因Floyde被警察暴力執法引起的遊行示威，附近公路上傳來一輛接一輛警車的鳴笛聲，氣氛很是緊張。
還好，8點前，他們回來了。我問：“怎麽這麽遲才回來？公路上那麽多警車。”女兒說：“在拉呱，拉了那麽長時間。”我以為是女婿跟人家拉呱，因為他是一個特別喜歡拉呱的人。“不是他，是他們兩個。”女兒指指2個孩子。我很奇怪：“他們兩個能跟人家拉什麽？”“什麽都拉。”
   外孫喜歡和見到的人打招呼、拉呱，常常“打包”介紹家人。有一次他們全都出去散步，隻有我一個人在家留守，他逐一介紹家人：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妹妹、姥爺，隻有姥姥一個人在家。女兒回家後告訴我，並且說：“他這樣介紹，如果對方是壞人，心想就他姥姥一個人在家，正好去打劫。”
往東走路口邊的一戶人家養狗，每次散步路過他們家外孫總喜歡撫摸撫摸狗狗，但是那天他們路過這家的時候沒有看見狗狗，外孫就問人家夫婦“你們家狗狗到哪兒去了？”這一問還真問出了故事。原來，這一家不是普通養狗，而是在做慈善。他們到專門的流浪狗收養機構領來一些患病的流浪狗，經過他們的細心救治、調養，等這些狗狗身體健康了，再聯係願意領養的人家把流浪狗帶回家。難怪我們以前散步有時候會看到他們家有兩三條狗。他們家的柵欄是用白油漆漆成潔白色的那種，很清爽，很低矮，外人很方便就能看到他家院子裏活動的狗狗們。主人說，之前領養的狗狗都有了新主人。因為疫情，目前他們不能領養新狗狗，等疫情過後，他們還會像過去一樣領養病狗，調養好了再為它們尋找新主人。
知道今天看不到狗狗了，外孫立刻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他散步時帶著自己的生日皇冠帽，帽子上有幾盞五顏六色的小燈，一按開關，燈就閃爍。他首先模仿魔術師的動作，用魔術師的口吻陰陽怪氣地說：“Watch me !Watch me! Magic! Magic! Anything is possible！ Anything is possible!”接著悄悄按一下開關，皇冠上的燈立即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大人們尤其是鄰居夫婦表現出很驚奇很驚喜的樣子，他更得意了，又表演2遍。接著他自己向鄰居解密自己的魔術：讓他們看皇冠背麵的開關。不僅如此，他把皇冠上的燈熄滅，還把皇冠從柵欄上遞過去，讓鄰居按一下開關，抱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心態，讓他們也體驗一下這種魔幻的快樂。鄰居果真也按了開關，皇冠上燈光閃爍。外孫又指著身上的T恤說自己的這件T恤夜裏也能發光。鄰居驚訝地“哇”了一聲。
這邊外孫意猶未盡，那邊外孫女也開腔了，她大聲招呼眾人：“Watch me !Watch me!I’m a good climbing!”（快看我，快看我，我是攀爬高手）她指著低矮的柵欄豪邁地說：“我能爬上去。”說著一隻腿就搭到柵欄上，邊說著“我還能跳下來”，又“蹭”地一下跳回地上，邊說“我跑得快”，就噌噌噌地跑起來，還真快。外孫女的這些本領全是跟哥哥屁股後麵練就的。
2個孩子贏得鄰居連聲誇獎：“Good boy”“Good girl”“ Big boy”“ Big girl”“Smart”等等。
    像往常一樣，孩子們盡情展示自己，他們的爸爸媽媽根本就插不上嘴。
   稍遠處的公路上傳來遊行示威隊伍的口號聲，警車的鳴笛聲，女兒聽說遊行隊伍要前往警察局，所以，警車也緊急調往警察局。
    時間真的不早了，第二天女兒女婿要上班、外孫外孫女要上幼兒園。女兒女婿打斷孩子們的表演，讓孩子們跟鄰居再見，帶孩子們回家。孩子們意猶未盡，一路上還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