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如歌如畫
第二天,趕著太陽還沒升起就出門了。坐在火車上向窗外望去,兩旁開闊的田野,不可分辨收割的作物是何種類。此時的田間還有一層薄霧,如煙似紗凝滯延綿著,應是夜雨殘留清潤,使之在晨暮中蒸騰彌漫。遠處有不少丘陵層疊著進入視線,隨火車的前行,如蛇行般地扭捏。偶爾會經過些小村莊,車箱中似乎能幻聽到小教堂傳來的鍾聲。適才,在Strasbourg站廳內候車,燈光昏暗裏,恍惚的人影綽約來往,也有鴿子四下覓食。當時站廳內,各色聲響交相回蕩,我總覺缺點什麽。現下想來,大約是少了些鋼琴聲。
Nancy是一個廣泛使用的女性名字,網傳是Ann的昵稱,譯名為南茜。做為城市名稱,似隻有法國一處,中文譯名南錫,但法語發音更像“挪C”。Nancy的曆史變遷,是很波折有趣的。某種意義,可說是一次次成為政治交易的犧牲品。不過,傳統封建公國形式,終被現代民族國家形式取代,目前被認定為終極的曆史定性。每每我們回顧曆史,時常略有困惑,不明就理。暗忖之時,差距大約是起於主客觀兩個層麵的。一則無法設身處地到達過去,實現現場體驗是事實,二則我們總以來者高於去者,且時常自以為是地,站在曆史潮流的下遊回望上遊。個人覺得對許多無以研考之史,多點存異存疑之心似更靠譜些。一如隻有XXX才能XXX,亦或,隻有XXX才是唯一永遠偉大光榮正確之類的話,還是別說得太滿為妥。
Nancy車站是一付很普通的造型。隻在站前廣場,有多組於地麵起伏的金屬波紋造型。這類含義比較隱晦的雕塑,作者的初衷並不一定是明確直接的,最好是隨每個觀者獨立解讀。
走出車站廣場不多遠,一個拐彎就見到了Nancy城內的景點之一Porte Stanislas,設計者是著名的新古典派建築師Richard Mique。在凡爾賽宮內,他為路易十六的妻子,設計修建著名的小農舍和小愛神殿。隻是他的最終結局比較不幸,在大革命期間,和他兒子一起被羅伯斯庇爾砍了頭,罪名是陰謀協助路易十六的王後逃跑。 眾所周知,路易和他的王後也被砍了。
沿著Rue Stanislas向Place Stanislas前行,在路旁看到一位中年人架著畫布在寫生,我問他是否介意我拍張照片。他說完全沒有問題,還很好奇地一直追問我的Facebook,Instagram,Twitter帳號,可以加他成好友。我不確定他是否想被刷成網紅,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街頭創作不介意被大家看到。想想我不是推手人士就婉拒了。
來到Stanislas廣場上,看到許多工人在布置著中心地帶,想是有什麽活動來臨。Stanis?aw Leszczyński的銅像豎立在廣場的中央。雕像身材魁梧,左手扶著佩刀,右手點指北方。Stanislas雖出身貴族,但不算是頂級。機緣巧合,女兒嫁給路易十五,使他成為法國國丈;兩次被扶持為波蘭國王,卻又兩次被推翻,通過政治交易成了洛林公爵,晚年獻身科學和慈善事業,某天在爐火邊睡覺,終因燒傷不治而亡。他還是很福將的且高壽的,逝於88歲。
有段維基百科,關於路易十五的內容,“機會最終指向了21歲的瑪麗·蕾捷斯卡,她是前波蘭國王斯坦尼斯瓦夫一世的女兒。這位帶著她父親不幸的可憐前公主,雖不修邊幅,但卻是善良且相當迷人的。雖然,她的家族從未與法國王室通婚,但她能帶著新鮮血液進入法國王室。她父親相對較低的地位,也不會使法國因婚姻與另一王室陷入外交窘態。1725年9月大婚,年輕國王立刻愛上比他大七歲的新娘子。王後為國王一共生了二男八女,但在六名活到成年的公主中,隻有大公主能籌足嫁妝得以嫁人。其餘五位,皆因父王有能力養眾多情婦,卻無法操辦她們的嫁妝而相伴終老。小公主路易絲-瑪麗,最終成為聖但尼女修道院院長。”
記得之前在維也納,我曾對茜茜公主的故事有過一番感慨。現下,竟不知對此故事做何感。不過這段話,是事實與個人評價色彩摻雜的,使人因為一種簡單意義下的邏輯,輕易建立一各有傾向“弱者”的同情心,而不問另一方的原由。曆史上的“真實情境”如何,沒人能回到路易十五身邊去體會,為“壞蛋”辯駁。
離廣場附近不遠,是Nancy的大教堂,明顯的巴洛克風格,讓人明白它的曆史並不悠久。主要因為Nancy成為法國一個主教區的時間相對較晚,是在十七世紀中期的威斯特伐利亞和約後。對神聖羅馬帝國乃至後來的德國,是喪權辱國的,但對現今的法國卻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勝利。
從廣場轉到旁邊的聖母堂附近找了個小店,坐定刷個微信方位,得到一個評論“有時間發呆真好”。如今,常聽人們抱怨生活中閑不下來,連發呆的功夫都沒有。困惑於斯許久。
標準發呆是何種狀態?是睜眼還是閉眼的?是頭腦空白一片,還是半夢半醒之間。若謂空空如也似乎辦不到,人的思維總在那,即使很遲鈍,也有感觀隨時隨地帶來刺激,自會有所感知和反應,不是說我思故我在嗎?如謂半夢半醒,應是比較混沌的狀態,且這一半一半的,似不穩定,可做左右搖擺。如果都動了,還能算是呆的狀態嗎?大約是裝傻充楞?
大約真是不會發呆,或是真的玩不來。有閑功夫時,我不太去計劃啥,隻會選擇看點啥,想點事啥。看的和想的,基本是些沒有實際用處的。記得小說《伊斯坦布爾的假期》中,男主人公是個畫家,他說喜歡畫路口。我沒有畫畫的本事,卻喜歡用相機拍些路人。出遊,於我是作揮霍時間的。帶薪假期,無經濟牽掛。工作是不用想的。下一步景點?也不想太多!能看多少呢?不很介懷!無必需完成的任務,也無必去的景點。是否虛度了光陰,讓人生失去了意義?不覺得!人生幾十個年頭,萬般經過,你我體驗不同,並無高下。如果找到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感覺,大約便能與身旁的秋色,合光同塵了。
回到Strasbourg天色已晚,不知覺中又向Kléber廣場走去。有幸碰上了一個來自澳洲的樂隊組合,聽他們演唱了幾首歌曲。三位男士分別演奏鼓、箱琴和貝司;三位女士則司職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比較有趣的組合。大家有興趣可以上網看看,www.thewishingwellband.com
是時暮色已深,天際卻還有一絲殘留未盡的秋光,伴著他們的音樂和我一起在廣場上輕快地蕩漾。可最終,他們被廣場維持秩序的法國警察勸離,一場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