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好像做了夢。但醒來時，什麽都沒留下。清晨並沒有下雨，但出門時天空像被洗刷過一樣，透亮中有些許濕潤的味道。八點鍾剛過，上班的高峰時段還沒有結束，公交車排隊停在七十八街的站牌前，街上的車流不多不少，秩序井然。
今天男孩得了一個便利，因為我休息，可以開車送他去學校。把他放下，我來到附近的超市買幾件日用品。需要一件貼身內衣，一件家居褲子，還買了一個包裝十塊的象牙牌香皂。超市門口放著幾大貨箱的紅甜椒，看著新鮮誘人，我揀了兩隻，隨便炒什麽菜都可以。昨天鹵牛肉，沒有薑，今天也要買一塊。這幾樣東西沒花多長時間都入了我的提籃，可我卻磨磨蹭蹭地不想結賬出門。
原因很簡單。循環往複的作息習慣被打破，突然有一個嶄新的感受隨著時間的變動而產生了。像我這樣一個周一至周五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半都困在辦公室裏的人，並沒有太多機會在某個周一的早晨享受清靜的購物環境。我特意觀察這個時候在一排排貨架前轉悠的人們，想看看這些和我在周末的時候碰到的那些人們有什麽不同。
在賣女士睡衣的區域，有一個中年亞洲女人，她翻看著掛在那裏三四種不同麵料和價格的睡褲。在賣各種肉類的貨櫃前，一個年青男子獨自挑選牛肉。他樣貌幹淨，好像很在意肉的質量，挑了兩塊好像都不甚滿意。也許，當然憑著我的猜想而已，他是個擅長廚藝的居家男人，也或許是個美食作家，不過也可能是奉命來做一次采買，正在為不知如何挑選而為難呢。蔬菜水果攤前，倒顯得略微熱鬧，也不過五六個人，怎麽好像都是獨自前來？
難得一個休息日成為一個真正的休息日。沒有工作，沒有孩子，沒有各種約定。回到家裏，陽光灑滿了廚房餐廳，覺得不在這樣的陽光下度過些時光，真是辜負了生命中稍縱即逝的美好光華。於是，我搬出了那本厚重的，花費了不少金錢的數學輔導書，鄭重地放在餐桌上，拿了自己用廢紙訂的小本子和筆，翻看第一千多頁，從簡單的代數這一卷開始。
很多事情，在經過了長時間反反複複，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演練了無數次之後，有一天突然頭頂閃過豁然開朗的光，時間不厭其煩地打造出來的頓悟開花結果了。生活的經曆就是時間的磨練。所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其實就是等待某個該發生的時刻。所有的前因後果回頭望去，哪裏又有什麽絕對的好與壞，對與錯呢？曾經厭惡不喜的事物，經年之後，卻想親近研究。又有曾經熱烈渴求，不得而悲的事物，後來漸漸淡了，並且忘了。
現在我坐在陽光裏，仔細地讀那些數學概念，心裏安和而快樂。這是多年前曾在一個下午為了逃數學課而躲在花園裏的我所無法想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