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八十八)稅收
在中醫診所工作了半年的鄔燕有了很多收獲。首先,她逐漸學會了粵語。在父母家裏,她堅持跟爸爸媽媽說廣東話,從中獲益匪淺。工作了幾個月之後,她就不再需要父母給她做翻譯了。
聽說紐約的唐人街有些店鋪裏有中藥出售,鄔燕跑遍了每一個中國雜貨鋪,將哪家店裏有什麽藥都記在一個筆記本裏。在診所工作的時候,她對每一位病人都特別上心。從診脈,診斷,針灸,按摩到配藥都一絲不苟。她將此地能買到的中成藥記的爛熟於心,盡可能給病人對症下藥。如果有可以自己配藥的機會,她會跑到唐人街去把藥買好,在父母親家裏煎好以後給病人帶到診所,放在冰箱裏。
沒有多久,鄔燕的醫德就開始給她帶來了許多病人。他們除了華人外,還有亞裔和其他族裔。有些人是第一次看中醫。有的人見到長長的銀針嚇得直往後退。還有一些病人將湯藥喝一口就馬上去洗手間嘔吐不止。
盡管如此,複診的病人和新病人日複一日地增加。診所老板跟鄔燕商量是否可以每周上三天班。曼哈頓有一位國內來的中醫在籌建一所中醫學校,他非常誠懇地聘請鄔燕去講課。就算不能做全職教師,代課或者客座教師也可以。
看到自己的成績,鄔燕心裏非常高興。她又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但是家不能不顧。孩子還小,冷衛星的工作也才剛剛起步,她需要照顧好家裏的事情,不讓丈夫分心。
在強生工作了一年多的冷衛星收獲很大。他很快熟悉了公司的實驗設備,工作流程,而且跟周圍的同事逐漸地熟識了起來。為了讓丈夫跟同事們多接觸,鄔燕有時存心把晚飯做的隻夠三個人吃一頓。這樣,冷衛星就沒有帶午飯去上班的機會,可以跟同事們一起去辦公室的餐廳或者外麵的餐館吃午飯。
實驗室裏有一個同事,Mike,比冷衛星大將近十歲,也是博士畢業。衛星進了公司後就被分配跟他一起做事。二人脾氣秉性很投合,逐漸就從天氣,體育聊到了周圍的瑣碎。
每年的四月十五日是美國交稅的截止日期。除非有政府認可的特殊原因,前一年的稅表必須在這一天填好,交到IRS(Internal Revenue Service,稅務局)。對於冷衛星來說,來美的這些年裏,所得稅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填報。但是今年不同了,他還需要補交一部分錢。這讓他非常鬱悶。
過去的一年裏,每個月在拿到工資的時候都有相當一部分被扣除做預付稅。他以為報稅的時候可以得到一筆退款。沒想到,算來算去,他不但拿不回來,還欠著稅務局一些。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冷衛星終於憋不住跟Mike議論起了稅收的問題:“Mike,我怎麽需要交那麽多的稅啊?每個月都提前扣除了,居然還不夠,還要補交!”
“你過去在中國工作的時候是怎麽交稅的?”Mike問。
“我們過去在中國的收入從來都不交稅,而且就沒聽說過交稅這麽一回事。”冷衛星十分自豪地告訴他的美國同事。
Mike笑了,”怎麽可能人人都不交稅呢?政府辦公樓上又不長金子,政府拿什麽運作?“
Mike的話讓衛星無話可說。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換一個問題,你以前的收入是多少?”Mike接著發問。
“就是學校發給我的那些工資啊。”冷衛星眨眨眼睛不解地說。
“學校是國家的企業吧?也就是說在將錢發給你之前,該扣除的部分已經拿走了。你在中國工作的時候其實從來不知道你的真實工資到底是多少。隻不過發給你多少,你就拿多少罷了。但是美國不同。你和強生簽訂的工作合同是你真正的工作所獲。你的收入是需要交稅的,政府就是靠著像你我這樣的人每年交上去的稅在運轉。所以每一個納稅人都有政府預算的知情權。”Mike看著衛星不慌不忙地侃侃而談。
“州稅有州稅的預算和用途,聯邦有聯邦的預算和用途。我們選舉出來的參議院,眾議員是代表我們去眾議院,參議院開會,發表意見的。如果他們的決定不能滿足大家的要求,民眾還可以請願。以前你的收入可能太低,夠不上最低報稅標準,但是現在不同了。而且今後如果你的收入增加了,你就會發現,你收入的一部分會進入高比例的收稅區。”
聽到這裏,冷衛星不禁叫了起來:“這樣的話,多掙的錢還不夠交稅的呢!”
Mike笑了:“怎麽可能?無論稅收的比例如何,收入的大部分還是納稅人的。如果都拿去交稅還不夠,還有拿出錢來補,那麽誰還有動力好好工作?”
晚上,冷衛星將Mike跟自己的對話說給鄔燕聽。鄔燕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們以前在國內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政府的開支是從哪兒來的。現在經Mike的一番點撥,終於明白什麽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隻不過在美國生活的他們,明明白白地清楚自己每年掙了多少錢,其中需要交多少稅。而以前不過是一筆自己從來沒有搞清楚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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