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五十九)結婚
1983年暑假過後,冷衛星順利通過答辯,比預期提前半年取得了碩士學位。他同時被留校做了北京化工學院的助教。
這一切都是冷衛星努力爭取來的。除此之外,他還寄希望於學校能夠分配給他一間房子,哪怕是筒子樓裏小小的一間,這樣他就可以跟鄔燕結婚了。令他特別失望的是,校方通知他,目前學校沒有房子可以分配給他單住。他被安排到教職工單身宿舍裏跟另外兩名做了助教的男同事共享一個房間。
這個結果讓他失望。冷家小院沒地方讓他和鄔燕成親,三叔尚中家從東北回來住進了奶奶奎雲住的房子。其它三間房子住著哥哥冷建國,堂妹冷瀟瀟,堂哥冷俊,堂弟冷傑。張媽家強占的四間房無論冷家如何尋求政府的幫助也要不回來。
鄔家隻有兩個臥室,一間客廳。鄔春疑和譚美琳住一間,鄔玉,鄔燕兩姐妹住一間。那個單元裏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八十年代初的北京,有錢也租不到房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何談結婚?一時間冷衛星和鄔燕都很發愁。
冷衛星向學校提出住房申請的次數多的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有生二十六年,他還從來沒這麽厚著臉皮求過人。最後房管科的工作人員實在沒辦法,隻好推說結了婚的教職員工才能夠申請住房。
冷衛星並不知道這是人家在搪塞他。他興奮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鄔燕。鄔燕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當然也信以為真。二人在各自的工作單位開了結婚介紹信,照了合影,到鄔燕戶口所在地的結婚登記處領取了結婚證。
拿著大紅的結婚證和喜糖,冷衛星又一次敲開了房管科的門。工作人員對他表示祝賀,但是房子目前沒有。一旦有了房子,馬上考慮他的要求。
三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房子的事情渺無蹤影。但是鄔燕的身體卻發生了變化,她懷孕了。
原來,一旦拿到結婚證,一旦他們的關係合法了,冷衛星就再也按耐不住了。一天晚上,衛星的兩位室友都出去了,單身宿舍裏隻有他們夫妻兩個人。二人用電爐子做了幾個小菜,拎回來兩瓶啤酒。酒足飯飽之餘,冷衛星開始親吻他的心上人。經過一年多的戀愛,親吻已經是經常的事了,鄔燕也很投入。借著酒勁,冷衛星開始了更加深入的親密接觸。鄔燕雖然抵擋,但是哪裏敵得過在酒精和荷爾蒙催促下的冷衛星。想想他們已經結婚半年多了,無論多麽親密的接觸都是正當的,鄔燕也就半推半就了。
事後她呆了。她是學中醫的,當然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加防備是會有後果的。她懊惱自己沒有提前準備。但是這種事情本來也不是計劃好的,如何準備啊?
這件事之後,鄔燕有了防備,積極避孕。但是太晚了。三個月沒有月經,她自己也猜到大事不妙。但是她又不想去做檢查,總是心存僥幸,認為是自己經期不準。直到四個月,她才不得已去看了醫生。結果當然是已經妊娠了。她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丈夫衛星。衛星即興奮,高興,又憂愁。二人都沒地方住,馬上又來一個,怎麽辦啊?
做人工流產他們不是沒想過,但是一想到要將自己的孩子殺死在腹中,鄔燕就心痛如絞。如此耽擱到五個月,婦產科的醫生說流產已經不行了,隻能做引產。聞得此言,鄔燕倒吸了一口涼氣。也就是說,孩子被引產後也許還有呼吸。這實在是太殘酷了。她無論如何下不了這個決心。看來,隻有生下來這一條路了。
雖然他們早就結婚了,因為沒有房子,所以沒辦婚禮,沒發喜糖,各自單位裏的同事,左鄰右舍都不知道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鄔燕突然隆起的肚子引來許多閑言碎語。尤其是鄔燕工作的中醫醫院,那些護士們都在竊竊私語:“鄔大夫是學醫的,怎麽連避孕這種事都不會?”
鄔燕不可能拿出自己的結婚證昭告天下,她隻能充耳不聞周圍的議論。“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冷衛星的心裏很難過。他不但不能給鄔燕一個家,連一個婚禮都沒能給她。結婚半年多了,他們完全不能像其他夫妻那樣名正言順地住在一起。他們總是要等到衛星的宿舍空無一人的時候才有機會親熱一番。現在妻子懷孕了,居然還要承擔那些莫名其妙的議論。
當鄔燕跟冷衛星抱怨醫院裏的同事那些不堪入耳的閑話時,冷衛星難過地低下了頭:“燕子,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真是一個無能的丈夫。”
看到丈夫傷心的樣子,鄔燕趕緊擠出一個微笑:“這不能怨你啊。隻怨我們運氣不好,沒分到房子就懷上了。孩子是自己的,我才不介意他們說什麽。”
聽著鄔燕體貼的安慰,冷衛星一把將她攬入懷裏。淚水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地落在了鄔燕的秀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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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裏住房是個大問題。過去靠單位分房,大多數單位,尤其是機關學校這種地方分房特別難。如今雖然市場開放,年輕人買房也是難上加難。好在可以租房住了。八十年代初連出租的房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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