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二十六)插隊
文革中恢複的高中隻有兩年。兩年後,冷俊和冷衛星兩個堂兄弟分別在北京和邯鄲畢業了。大學雖然恢複了,但是高考沒恢複。大學生來源於工農兵,由各單位推薦,領導審批才能入學。所以,那幾年的大學生被稱為工農兵學員,或工農兵大學生。
初中畢業的時候,冷俊巴望著繼續學習。周圍許多工人子弟對繼續念書沒什麽興趣。首先,“讀書無用論”依舊盛行。其次,從1957年以來,中國大陸的知識分子一直被壓的扁扁的。“知識越多越反動”常常被領導掛在嘴邊上。既然如此,何必再多念書?再說,不少人家希望孩子早點工作,可以掙錢養家。那一屆的初中畢業生基本上都留在城裏分配了工作。但是冷俊高中畢業後卻沒有那麽好的機會。
雖然冷俊一個人住在北京。但是他有一個弟弟冷傑在東北,所以他不是獨生子女,不屬於被照顧的範圍。他跟學校的領導申訴,他的堂兄冷建國當年高中畢業時跟他是同樣的情況,被照顧留在了北京工作。但是校方告訴他,國家政策改變了,他高中畢業後,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農村插隊。好在除非他個人堅決要求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去,否則可以就近插隊落戶。冷俊被安排在北京城北邊的順義縣。畢業後一個多月他就跟同學們一起去了鄉下,住在知青點裏。他被分配到一個由地富分子及其子女們組織的隊裏。村子裏最差的土地都分配給了他們隊。隊員們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體力,但是因為土地貧瘠,打的糧食有時比別的隊畝產還低。
除了幾個幸運兒參了軍,有些身邊無子女的留城工作,冷俊他們這一批高中生都下了鄉。過去初中畢了業就參加工作的同學開始嘲笑他們。有些高中同學很喪氣,覺得還不如當初不上高中,如今就可以免去下鄉受罪了。但是冷俊從來沒有後悔過。他覺得這兩年高中對他來說很重要。
同時被送到鄉下插隊的還有遠在邯鄲的冷衛星。同樣,因為他有一個哥哥在北京當工人,他同樣不受到照顧。當兵是冷衛星的夢想,但那是不可能的。那時當兵是最時髦的職業。百裏挑一的人選,必須是出身根正苗紅,身體也是一等一的出色。
冷衛星被派到邯鄲市郊區的一個生產大隊裏勞動。因為他的出身,隊裏的幹部一開始對他非常冷淡。一個偶然的事件改變了冷衛星的處境。
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村一直都有民兵組織,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是民兵成員。農閑的時候,民兵,特別是基幹民兵都要接受軍事訓練。這一天,冷衛星和村裏的年輕人們一起參加埋地雷的實彈演習。演習結束後,有幾個基幹民兵被留下來排雷。其中一個本地青年在排雷的時候觸動了引線,那個地雷在他的手中爆炸。男青年的一隻手被炸掉,血流不止。大家馬上將他送到公社醫院。醫生說他的右手是保不住了。血雖然被止住,但是他因為失血過多,仍然有生命危險。大隊號召大家給這位男青年獻血。
那個年代裏,農村還很不開化。村民們覺得獻了血自己的身體就一定會垮了。許多人連血型都不敢化驗就悄悄溜了。冷衛星的血型跟受傷的男青年正好一致,他毫不猶豫地給那個青年獻了四百毫升血。
男青年被救活了。也許不用輸血他也能活下來,然而他畢竟輸入了冷衛星的四百毫升鮮血。這個事情在全大隊,以至於全公社引起了轟動。隊裏發給衛星十個雞蛋,十斤白麵,讓他回家休息一個星期。由此,隊裏的幹部們開始對他和顏悅色。村民們也對他明顯地熱情了起來。輸了他鮮血的那位男青年一家就更甭提了,他們簡直把冷衛星當成了救命恩人。家裏隻要有好一點的飯食,一定叫他去一起吃一頓。男青年的姐姐也把衛星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衛星的衣服,被褥都由這位姐姐拆洗。
知青點的同學們也開始對冷衛星另眼相看。有位女知青更是對冷衛星產生了很大的好感。但是幾年來的生活使衛星知道自己的處境。他依舊低著頭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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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些工人子弟是希望早早工作,給家裏帶來收入。農民就更不用說了。
邯鄲雖然是曆史名城,但是以前和全國各地的二線城市(非省會城市)一樣,沒有什麽發展。城市建設很差。現在應該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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