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零二）特務

無言獨上西樓 （一百零二）特務

 

被摔斷胳膊的冷尚民痛的動彈不得。無奈，造反派隻好找來了他的家人。

 

李素貞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過丈夫了。說完全沒見過也不準確。市裏開批鬥走資派大會的時候，丈夫被押來陪鬥。看到丈夫的頭銜是“曆史反革命，軍統特務”，素貞有些不解。尚民入過國民黨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怎麽又多了一個軍統特務？

 

聽到可以去探視的通知，素貞準備了尚民的換洗衣服，一副幹淨被褥趕到了煤礦。

 

見到丈夫，素貞大吃一驚。短短幾個星期，尚民被折磨的麵目全非。眼睛深深地塌陷下去，目光呆滯。一條胳膊完全動彈不得。她立刻要求看管人員去請示，冷尚民需要看醫生。

 

看守走後，素貞馬上拿出手提包裏的包子塞在丈夫手裏。看到尚民狼吞虎咽地將兩個包子吃下去，素貞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淚水。“你怎麽又多了一個軍統特務的罪名啊？你什麽時候加入的軍統？”

 

尚民看了關切的妻子一眼：”我哪裏加入過什麽軍統。頭頭們說坦白從寬，我就告訴他們我和尚梅參加戴笠的酒會的事情。沒想到，除了多了一頂帽子，什麽從寬都沒有。“

 

”你呀，就是傻。什麽坦白從寬？這下你明白了吧？你說你，就吃了一頓飯，連軍統都不知道有你這麽個特務！吃飯又不登記留底，你要是不說，誰知道啊？“素貞覺得自己的丈夫真是個不可救藥的書呆子。

 

”是啊，自從聽見“戴笠”這個名字，他們就特別激動。一個勁地讓我交代潛伏下來是什麽任務，跟誰接頭，接頭暗號什麽的。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即不能胡編一個潛伏任務，更不能牽扯其他人。達不到目的，我就被沒完沒了的提審，批鬥，挨打。現在想想，我真是糊塗透了！“尚民痛苦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

 

”素貞，你回去寫一份離婚協議書吧。我是罪人，沒資格提出離婚。為了你，為了孩子，我們最好離婚。沒有了夫妻關係，你們就不會受到我的牽連了。我對不起你和兩個兒子。你們跟著我隻能受罪。你這輩子嫁給我是最大的不幸。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好好報答你。“說到這裏，冷尚民哽咽難言。

 

自從文化革命開始之後，素貞周圍有好幾個人走上了絕路。聽丈夫這麽說，她不知道尚民是不是也起了自殺地念頭。她是一個中國傳統女性。從一而終，相夫教子是她一直信奉的準則。

 

”你不用胡思亂想了。就算我跟你離了婚，兩個兒子還是你家的後代，他們也逃不出命運的安排。致於我，從嫁給你的第一天起就沒想過什麽後路。今天有了難，我們同當。你是不是特務，你是不是反革命。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清楚嗎？為了我，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的清白，你要好好活下去。總有一天事情是會真相大白的。“迎著丈夫吃驚的目光，李素貞堅定的告訴他：”離婚你是不用想的。不要說讓我提出離婚，就是你提出來我也不會同意。你要是打算跟其他女人好，等我死了再說吧！“

 

對素貞的脾氣，冷尚民是了解的。她平時很隨和，其實骨子裏是個很固執的人。她打定主意的事，任何人都說服不了她。妻子在危難時期表現出的一片真情使尚民從心底了湧上了一股暖流。妻子的一番話如同絕望黑洞裏射進的一束亮光，使冷尚民看到了走出逆境的可能。

 

在李素貞的一再要求下，造反派們終於同意送冷尚民去邯鄲市區醫院看病。X光片顯示，冷尚民的左小臂骨折。醫生給他打了石膏，用繃帶將他的左臂吊在他的脖子上。如此，李素貞被允許每周去探望他，幫他料理生活。

 

按照李素貞的建議，冷尚民堅持說自己隻是跟著自己的姐姐去吃了一頓飯。如今姐姐早已去世，沒法給他作證。頭頭們見他沒有了新鮮的東西交代，對他沒有了興趣，也就不再經常提審他了。如此，尚民的創傷得到了調養，慢慢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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