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五十二）阻撓

無言獨上西樓 （五十二）阻撓

 

聽到素貞找到工作的消息，奎雲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她自己一時還弄不清楚到底為什麽，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對她不利的事情。

 

“家裏是沒給你吃飽還是讓你穿不上衣服了？再不然是你嫌每月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幹嘛非要出去工作？在家不是也沒閑著嗎？”

 

“今後要跟尚民去部隊的話，我需要工作經驗。”素貞解釋到。

 

“今後就算去部隊也沒必要工作啊。多生幾個孩子，足夠你忙的。”

 

素貞一時無語，但是最後還是強調她出去工作的決心已定，已經答應建築隊，很快就去上班了。

 

“你從哪兒找來的工作？可靠不可靠啊？”奎雲問。

 

“有人給介紹。介紹人很可靠。工作也是國營的。”

 

“你過去的鄰居，發小給你介紹的？”

 

“不是。”

 

再往下就沒詞兒了。

 

那天晚上，奎雲很久都睡不著。她把事情從頭捋了一遍，終於發現了自己為什麽一上來就反對素貞出去工作。

 

首先，素貞出去工作後，家務就沒人做了。以前的張媽比素貞差遠了。先不用說別的，張媽是個外人。對外人首先是要防著，防偷盜，防傳閑話，防挑撥離間。素貞是自家人，而且老實厚道，什麽都不用防她。更何況素貞做事認真，什麽都力爭做到最好，張媽能將就的就將就。再有，素貞勤快，基本上把家裏的活兒都包了，張媽隻做她份內的。

 

自從素貞進了冷家的門，奎雲越來越悠閑。不論是看孩子還是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她很少插手了。素貞掌勺還是差了很多，但是她可以把需要的東西都按照要求準備好，奎雲隻要扒拉一下就好。婆媳早就在做飯這件事上達成了默契。

 

這幾年奎雲的身體發福，看上去胖了不少，但是精神頭兒可是大不如前了。除了簽合同，收收賬，她很少做其它的事。每天吃飽了飯睡個午覺，閑了聽聽京劇，看看小說報紙，時不時地跟冷先生或者那個兒子手談一局。現在素貞要是走了，孩子她要帶，買菜，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就算找個幫手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麽自在。

 

其次，有素貞和建國在，奎雲覺得長子尚民早晚會回到自己身邊。都說男人是風箏，拉風箏的線握在老婆孩子手裏。如果這線放出去，那風箏也就回不來了。遠的不說，尚民每年的探親假大概一大半都得花在去看老婆上。

 

從這幾年的觀察，奎雲深知素貞的脾氣。她看似平和但是並非沒有主見，沒有堅持。就拿對待婉怡來說吧，奎雲不相信素貞沒看出來婉怡對她的利用和對她的蔑視。但是素貞對婉怡忍讓有加，從來不計較，有求必應。奎雲點撥了她好幾次，她隻是說她和婉怡是妯娌，關係處不好會讓尚民尚生兄弟不好做人。

 

”尚生！搞得不好是這二小子搗的鬼，他見天兒說對他大嫂不公平。看他下次回來我怎麽收拾他！“奎雲惡狠狠地想著。

 

看來問題不那麽簡單。對這個大兒媳婦要用點兒心計了。

 

第二天，奎雲趁冷先生出門遛彎的機會把素貞叫進了自己的房間。她拿出兩張房契和兩份合同給素貞看：“這是寫在尚民名下的兩處房子，算是我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家裏沒人知道這件事，連尚民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兩處房產，你們今後吃喝都不用發愁，更用不著出去賣苦力。如今一處被國家保險公司租了去，另一處是一家出版社租著。這是合同，今後你可以自己去收房租。”

 

冷太太從來沒有如此和顏悅色地對素貞說過話。麵對房契，合約以及婆婆那幾許期待，幾許得意的眼神，素貞一愣。此時她想起了尚梅活著的時候對她說過的話：“你如果有自己的收入就不會被人欺負，被人牽著鼻子走。看看我母親，她憑什麽操縱著我們的命運，不就是因為她手裏有房，有錢嗎？”。她馬上回過了神。“我替尚民和建國謝謝您。這是您的財產，合約也是您代尚民簽的，今後還是您拿著這房租合適。我年紀輕輕的，應該到外麵去闖闖，見見世麵。”

 

奎雲見素貞不動心，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惱火。“你出去工作，建國怎麽辦？你去的是遼寧的營口，不是南城的菜市口。孩子這麽小，你打算把他交給誰？”

 

素貞沒想到婆婆居然不打算收留自己的長孫。她一時之間有些發愣。奎雲趁事說：“你跟親家母商量過出去找工作的事兒嗎？她願意你跑到營口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去做什麽建築嗎？”

 

說到此，素貞順勢提出回娘家看看。於是，第二天她抱著兒子回了娘家。

 

看著兒媳婦的眼神，奎雲知道她還是打算出去工作。於是，她去電報局給遠在石家莊的兒子冷尚民發了電報，“母病重，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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