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二十二）工作

無言獨上西樓 （二十二）工作

 

冷清泉回北平之前向中央大學辭職的時候，學校對他做了特別誠懇的挽留。抗戰的八年裏，許多教授在幾所高等學府裏來回跳槽。但是冷教授從一而終，安心在中央大學教課。八年裏，他除了授課，潛心治學，積極出書，修改完善教材。無論是學生還是校方對他都特別尊重，他治學嚴謹，為人誠懇在中央大學是有口皆碑的。

 

但是中央大學將遷址首都南京。冷清泉知道，奎雲除了北平，哪裏也不想去。雖然他可以四海為家，但是他已年過半百，他的家拴在奎雲身上。兩年前與楚君的桃色事件讓他充分認識到了離開家庭溫暖的可怕。對於楚君那樣的女學生，那種熱烈的崇拜，不顧一切的追求的確讓冷先生飄飄然。但是真讓他拋下兒女決絕而去，他也做不到。還好，奎雲的冷處理讓他驚醒，楚君家的斷然讓他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奎雲回北平的心情冷清泉不用問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看來隻有這一條路了。好在北平是文化城市，高等學府就有好幾座。他在北平也有不少同鄉，同學。由此，隻能拒絕校長的好意了：

 

“其實鄙人最該回武昌。家父在抗戰時期辭世，家母尚在。百事孝為先，真是應該去武昌謀個職位，把家母接去頤養天年。隻可惜內人不習慣南方的生活，有兩個孩子尚且年幼，隻有回北平去了。內人的父母雖然已經作古，但是她家在北方還有兄嫂和姐姐。回北平大概是最合適的選擇。” 冷先生當然不能說他太太還有大把的房產在北平，整箱的古玩字畫在天津某銀行的保險箱裏。

 

決定去北平後，冷先生給幾個朋友寫信求職。冷太太給親戚捎信找房子住。沒想到，國民政府的一位官員來訪，給冷先生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抗戰時期，北平的高等學府大部分南遷。日偽時期當然也有大學，但是光複之後國民政府一概不予承認。除了私立教會學校之外，中國大學是唯一的一所被政府承認的公立大學。

 

中國大學始建於民國二年，由國父孫中山，國民黨老前輩宋教仁，黃興等創辦於當時的國民政府首都，北京。自民國二十五年至抗日戰爭結束，一直由何其鞏擔任校長。何校長是一個比較複雜的人物。民國政府遷都南京後，他曾經是北平市首任市長。日偽時期，何其鞏除了擔任北平中國學院臨時校長外，拒絕出任任何日偽臨時政府的官職。有人稱他赤化，有人說他親日。但是戰爭結束後，國民政府並沒有懲辦他的意思，也沒有撤銷他臨時校長職務的打算。此時的北平中國學院已經更名中國大學。政府官員在來訪時提出請冷先生去中國大學教書。如果冷先生同意去那裏任教，政府會向何校長提議由冷先生擔任總教務長。

 

還沒有拿到任何求職回複的冷清泉對北平的工作情況心中沒底。冷太太在北平的房產，在天津的私藏都不知道是否還能找回來。國民政府給冷先生提供的職務不能不讓冷氏夫婦心動。經過商量，他們決定接受這份工作。

 

到了北平後，自然先去中國大學探個虛實。沒想到，他們的臨時住處已經被安排好，冷教授的課也已經排在了下個學期的課程表上，可謂一切就緒。

 

安頓下來後沒多久，冷清泉發現當初擔心找不到工作的顧慮是多麽的多餘。很快，許多學校都搬回了北平。各校爭著請他去做教授。結果，他在北平師範大學，燕京大學兼職教授。此時的冷清泉有些後悔不該盲目地接受國民政府的安排。他一向不涉足政治，跟政府官員一直保持著距離。想想自己莽莽撞撞地步入其中，不知這池子裏到底有多深的水，裏麵都藏著什麽險惡？好在一切順利，政府官員再也沒來拜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