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午夜鈴聲

《十五》 午夜鈴聲

 

申這一陣子都沒有查私人電子郵箱。他實在沒情緒，也不知道如何與琴再周旋下去。按照習慣，他每周給父母打一通電話，問候老人。

 

這天在電話裏，父親告訴申，昨天來了一位琴女士。她說跟申講好一起做一個私人項目，但是最近都沒有收到申的電子郵件。無奈，隻得按申以前告訴她的地址找上門來，打聽一下申在美國的電話號碼。父母見這個女士舉止優雅，還帶了蠻好的禮物上門，想來是申在商業上的合作夥伴。於是，毫不猶豫地將申的辦公室及家庭的電話號碼都給了她。

 

申從未將上海家中的地址告訴過琴。想必琴是從上海那位遠親處打聽來的。他馬上上網查看電子郵件，發現琴在這一段時間裏每天至少發一封信給他。其中一封信裏寫到：

 

“親愛的申哥哥，你好。

 

好久沒聽到你的消息了，十分擔心。打聽到你父母的地址，今天去做了拜訪。他們都是慈祥的老人，彬彬有禮，對我特別熱情。我馬上就喜歡上了他們。實在想不出你的妻子為什麽這麽看不起你的父母。我幼年喪父，今後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會利用所有可能的機會去看望他們，照顧他們。

 

對你的思念無時無刻不在啃噬著我的心。聽不到你的消息，我簡直寢食難安。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的關懷能使我感到溫暖。在我們愛情力量的驅使下，我們可以戰勝任何艱難險阻，到達幸福的港灣。我堅信，有情人一定能夠成為眷屬。

 

盼望你的回信，盼望早日與你團聚。

 

深愛著你的琴”

 

看了這封信，申隻覺得惡心。琴分明是在欺騙他和他的父母。琴說要常常去父母家造訪，這讓申很緊張。他馬上回信到：

 

“琴，來信收到。

 

我已經向你說明了多次，我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愛。如果我對你有愛情，我們在蘇州有時間，有條件共度良宵。正因為我對你隻有朋友之情，所以我沒有對你有任何超出朋友的舉動。

 

這段時間裏，我回顧了自己的婚姻。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雖然我們之間有些磕磕絆絆，但是我深深地愛著我的發妻，瓊。想來自己在和你的交往中給了你莫名的錯覺和希望，實在是對不起。同時我也對不起自己的妻子。我給瓊買了她最喜歡的Tiffany鑽石首飾，以此表示我對瓊的感情。

 

我的父母年事已高，他們有我的兄弟們照顧，不需要其他人的關愛。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他們。

 

謝謝。

 

申”。

 

琴馬上有了回音。她表示，就是因為申在有時間，有條件的情況下依舊對她彬彬有禮，才讓琴更加愛他。愛他是個正人君子，愛他條件不成熟的時候不會輕舉妄動。至於瓊，琴覺得無論申做什麽，她都不會賞識。與其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花在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身上，還不如拿去還房貸。

 

申真是無可奈何。他決定不再理睬琴。希望她慢慢從她自己創造出來的愛情故事裏走出來。

 

幾天後，申在辦公室接到幾個電話。來電顯示不明，因為常常有推銷的電話，他一個也沒接。

 

這天半夜，申吃了安眠藥，剛剛昏昏睡去，家裏的電話響了。在這漆黑的深夜裏，電話的鈴聲是那麽突兀，那麽刺耳。申被鈴聲驚醒。第一個反應是父母親是不是出事了？他翻身爬起，馬上拿起了電話。剛剛一聲：“Hello”，電話裏傳來了琴甜膩膩的聲音：“申哥哥你好啊！聽到你的聲音太激動啦！“ 申此時完全清醒了。他很氣憤。深更半夜把電話打到家裏來，他如何跟瓊交代？”你有什麽事嗎？這裏已經是半夜三更，你應該知道我明天還要上班。“不想，琴咯咯地笑了起來：”申哥哥忘啦？以前你常常是這個時間跟我通電子郵件。怎麽現在這麽早就睡了呢？我也不想晚上跟你通電話，這樣你那個霸道妻子一定會給你難堪的。但是白天給你辦公室打電話，永遠都沒人接，送給你的電子郵件你也不回。我實在是擔心你，打個電話問一下啊。“

 

申此時才明白，辦公室的那些來路不明的電話是琴打來的。自己不理不睬，希望琴自己退卻也是不可能的。聽到琴稱瓊是霸道老婆，申不覺動了氣：“我跟我太太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能料理好。我雖然對我太太有過許多意見，但是她是我三十多年的發妻，我女兒的母親。你沒有權力詆毀我太太。時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請你自重”。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剛剛躺下，電話又響了起來。如果不接電話，它就響個不停。無奈，申又拿起了電話。隻聽琴說：”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麽就掛了電話？這有些不禮貌吧？“申更加惱火，”我跟你說過多次了，我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我祝你早日找到一位你愛他，他也愛你的人。你們可以長長久久的共度餘生。“。一聽此話，電話那一頭的琴開始哭了起來。”你以為我可以隨隨便便找個人嗎？離婚四年來，不是沒有人追求過我。但是你是唯一讓我動心的人。你知道我前夫拋棄我之後，我是怎麽熬過來的？不瞞你說，好多次我都想到了死。如今我千難萬難地走出來了，你又來招惹我。是你先給我寫的信，是你送了香水向我示愛。不是你，我現在應該生活在平靜的心情裏。你不能就這樣離我而去。”幾句話說的申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申慢慢的開了腔：“我當初跟你通信是考慮的不周到。至於香水，隻是我不懂如何跟女人來往才犯的錯誤。無論如何，我不會離開我的妻子，女兒。她們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今天就這樣吧，我要休息了。有話以後再說吧。”於是，申又一次掛斷了電話。

 

瓊其實一直沒睡著，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她近來睡眠也特別不好。正在用瑜伽老師教的辦法催眠。第一次電話響起之後她就下了床，悄悄地走到申的臥室門前，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她聽見申的話，由不得不動心。聽到申第二次掛斷了電話，她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之後的幾天裏，電話時不時就在午夜響起。申不想再與琴周旋，幹脆拔了電話線。

 

對於午夜的那些電話鈴聲，申瓊心照不宣。二人對此事都三緘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