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禍起蕭牆
申告別了父母,一路飛回了西雅圖。見到來接機的瓊,他有點兒做賊心虛的感覺。但是仔細一想,自己並沒有做出傷風敗俗的事。就算琴有什麽想法,他那異姓兄妹的舉動應該十分明確地表示了自己的態度。蘇州一別,琴再無消息。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到此,不禁啞然失笑。
到家後收拾行李,瓊問起了那兩副蘇繡。申說不記得是哪位親戚送的。瓊隨手放在抽屜裏,不提。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申收到了琴的一封電子郵件:
“親愛的申哥哥,你好。想必你已經安全抵達西雅圖了吧?自從與你在火車站分手後,我幾乎一夜未眠。回顧著我們在一起的時時刻刻,簡直激動不已。我想我是深深地愛上了你。你那挺拔瀟灑,儒雅清雋的影子在我眼前一直晃來晃去,揮之不去。你飽讀詩書,知識全麵。但是你溫文爾雅,不事張揚的談吐,實在讓我著迷。更可貴的是,你有一顆善良的心。對我過去的不幸所給予得撫慰讓我想起就熱淚盈眶。
自從四年前離婚之後,我以為自己已經心灰意冷,沒有了情愛的能力。是你把我的心複蘇,重新有了少女般激動的情懷。我想你和我的感觸相同吧?都說愛人之間的感覺是相通的。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心潮起伏,情思綿綿的。
那瓶遠道而來的香水,寄托了你的情意。我每天都把它撒在自己的身上。聞著那優雅的香味,你的音容笑貌就展現在我的眼前。
盼望和你網上的交談,更盼望重逢的日子。
愛你的琴。“
看到這封信,申簡直呆若木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去公司的餐廳搞來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找了間空無一人的會議室,打算靜靜地思考一番。申自忖對琴沒有過分的舉止和曖昧的言語。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感覺到對琴有任何非分之想。看來琴是真的誤會了自己。這個苗頭一定得快快掐死。但是如何措辭,如何在不傷害琴的情況下擺平這件事,實在讓他傷腦筋。
兩天後,申不得已給琴寫了回信:
”琴妹,你好。來信收到。近幾日諸事繁忙,未及時回信。請你原諒。
首先感謝你在蘇州的熱情款待和禮物。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們之間隻是兄妹,朋友之情。也許你對我還不夠了解,我是一個不懂得如何送禮物的人。如果那瓶香水給了你錯誤的信息,請接受我真誠的道歉。
申。“
申的信很快得到了回複:
”親愛的申哥哥,來信收到。
我想你大概是身不由己。畢竟你現在還是有家室的人。你的態度讓我更加地愛你。因為這說明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你不會隨便給我一個許諾。
自你走後,我把你之前的電子郵件讀了又讀。看到你太太對你的惡劣態度,每每心如刀絞。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是應該被崇拜,被賞識的。既然她不在乎你,何不逃出苦海,與愛你,敬重你的人在一起呢?人生苦短,我們都不再年輕了。讓我們都對自己好一點,一起珍惜這遲來的愛情。
盼望你早日逃離苦海,奔向幸福的未來。
附上一張我們在寒山寺的合影。那位幫忙照相的路人的攝影技術雖然不敢恭維,但是照片上的我們笑得多麽開心,我們二人站在一起是多麽的般配。
愛你的琴。“
琴的信讓申坐立不安。他確實在過去的郵件裏抱怨了自己的妻子,女兒。但是他不過是發泄一下而已。沒想到會給琴造成這麽大的誤會。怎麽辦呢?這個61歲的男人,遇到了人生中難解的題目。
遠在蘇州的琴其實是個十分實際的人。她已經過了58歲,不到兩年就要退休了。她的家在鹽城。幾年前雖然給母親買了房子,但是退休後回家鄉與母親一起過日子是不可能的。且不說鹽城的條件不能和蘇州比,更何況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她既然從小照顧妹妹們,還出資給母親買了房子,那麽照顧老人的任務自然應該由她們擔負。
兒子遠在美國。她是希望兒子留在那裏,成家立業的。這樣,兒子將不再與前夫有太多來往的機會。這是對前夫拋棄她的一種懲罰。但是,如此一來,在舉目無親的蘇州,她自己將過著孤孤單單的退休日子。幾十年來,她一門心思往上爬,得罪了不少人。身邊不要說知心的閨蜜,就是能說說話的朋友都寥寥無幾。
如果跟兒子一起移民美國,兒子畢業後申請綠卡據說就要好幾年。再說,今後兒子早晚要成家的。和兒子媳婦一起生活的滋味不一定好受。老天眷顧,申自己尋了來。這簡直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因為申是美籍華人,如果跟申結了婚,她馬上就可以移民美國。今後兒子無論娶個什麽樣的媳婦,她都有退路。再說,如果能做上美國博士的夫人,對前夫將是一個多麽好的羞辱。
為了抓住這個絕好的機會,申在蘇州期間,琴百般逢迎,精心安排。雖然有同床共枕的機會,無奈申一直沒有任何與她發生肉體關係的意思。自己畢竟是半老徐娘,不可能像周圍那些小女孩一樣生撲上去。那樣的話,也許適得其反,會讓申以為自己是一個隨便可以跟別人上床的女人。她要的是登堂入室,移民美國,不是一時的男歡女愛。
但是對於申來說,這簡直是從天而降的災禍。他天真地認為琴對自己是一片真情的。隻是他從來沒往那個方向想過。如今細細回味,雖然他對琴的精明能幹十分賞識,但是仍然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感覺。琴的大膽表白對申來說實在是個燙手山芋,不知如何丟出去。
幾個回合下來,琴還是堅持申對自己是有愛情的。隻是申不自知。琴甚至說申不必擔心離婚後會帶來經濟損失,她這些年的積蓄和從前夫那裏拿來的財產足夠他們的開銷。她要的是與自己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並不是貪圖申在美國的舒適條件。
申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棘手。他無論怎麽說,琴都不放手。她甚至於說如果不能跟申共度春秋,攜手餘生,還不如早早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此逃脫苦戀的深淵。
這下把申嚇得六神無主。他想出了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辦法來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