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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開二度 楊梅(6)

(2018-03-28 17:08:04) 下一個

楊梅 (六)

 

接下來的三周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忙碌的。楊梅做了碩士學位答辯。她的論文寫的很好,有理論,有數據,有創意。參加她答辯的教授們就她的創意展開了熱烈的討論。整個答辯會更像是學術討論會。當然,她的論文教授們全數舉手通過。

 

陳新答應結婚的第二天,楊梅去市政廳預約了結婚儀式。一周後,市裏的一個法官給他們舉行了簡單的儀式,楊梅的一個女同學帶著丈夫給他們做了證婚人。

 

結婚那天發生了一點兒小小的不愉快。楊梅對陳新說,她有一個請求,她想要一束新鮮的紅色玫瑰花。如果一束太貴,一支也行。她這一輩子還沒有人送給過她哪怕一朵玫瑰花。陳新哈哈大笑,楊梅你也太逗了。我們早就已經是老夫老妻了,還搞那些無聊的事做什麽?買鮮花是最愚蠢的事。從買回來你就看著它一點點死去,最後進入垃圾桶。楊梅癟了癟嘴,她不想在今天這個喜日子裏和陳新拌嘴。但是她的內心很不甘。她一生裏最重要的一個儀式,要一朵玫瑰花應該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吧?

 

結婚儀式前幾天,陳新用係裏的設備複印了一些楊梅畫的請帖。他和楊梅分別發給了自己的同學。利用中午大家在研究生休息室吃飯的時間,陳新把請帖發給了大家。並且告訴同學們,千萬不要隨便給他和楊梅買結婚禮物。他們什麽都不缺,隻需要一台微波爐。如果一個同學買有困難,大家可以一起湊錢買一個送給他們。接到請柬的同學們麵麵相覷。要知道,90年代初,微波爐還是奢侈品。大多數留學生自己家裏都沒有。更何況陳新這幾年來逢聚會必到,但是從來沒請過別人。他總是說自己住在房東家,在他那裏聚餐不方便。如今大家憑什麽湊錢給他買微波爐?最後,由老錢出麵,向每人要了五塊錢,做了個紅包放進去,算是賀禮了。

 

喜宴在陳新的房東家舉行。與其說是喜宴,不如說是茶話會。除了可樂,水果,薯片,什麽都沒有。連個蛋糕都沒有,酒就更不用提了。

 

老錢代表大家向新人祝福,然後送上紅包。他說大家都是窮學生,沒湊齊買微波爐的錢。你們自己添些錢買一個吧。楊梅一聽就明白了。窘的她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趁著陳新不注意,錢太太把楊梅拉到了一邊。她低聲地說,楊梅,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計算機係裏的中國同學個個都誇你。所以我來提醒你幾句。陳新這個人以前打跑了一個太太。他在電話裏跟我說白梅欠揍,所以我覺得他從來沒覺得打老婆有什麽不對。今後你要小心啊,好好保護你自己。如果陳新這個烏龜王八蛋敢跟你動手,千萬別猶豫,趕緊打911,叫警察。老錢已經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找到了工作。我們以後可能見麵的機會就少了。你多保重啊。說完話,錢太太擁抱了瘦弱的楊梅。她的眼睛發潮,嗓子發堵,她實在說不出祝福的話。她覺得楊梅與其嫁給這個男人,還不如一輩子單身。

 

結婚之後就是搬家了。楊梅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幾個紙箱子裝下了她全部的家當。公司提供搬家費,所以東西由搬家公司拉走了。

 

最後的一周,楊梅住進了陳新那裏。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陳新做教授的夢想越來越渺茫。他的指導教授催的緊,無奈之下,他隻好申請了博士論文答辯。目前,他找工作的重點在芝加哥及周邊地區。希望早一點搬到那裏去。

 

三個月後,陳新收到了芝加哥大學博士後錄取通知。他很不情願,但是這是他申請工作以來唯一的聘書。楊梅在蒙托羅拉給了聘書後,還收到過其他幾個公司的麵試邀請,但是楊梅對蒙托羅拉各方麵提供的條件及今後的工作項目都很滿意,她不願意浪費別人的錢財,彼此的時間,就都婉辭了。對此,陳新很不甘心,自己是博士,怎麽就沒人看到自己的價值呢?

 

陳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跟其他人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開車去了芝加哥。他們租了兩室一廳的公寓,陳新邀請了自己的父母來美。

 

經過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痛苦掙紮,楊梅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孩子在清晨呱呱落地,望著窗外苒苒升起的太陽,楊梅給孩子取名陳旭。她希望孩子像初升的太陽一樣朝氣蓬勃,天天向上。

 

陳新抱著兒子小旭,特別激動。雖然他的長子已經六,七歲了,但是他感覺自己是第一次做父親。

 

小旭出生後,陳新的父母從青島來了。陳新的倉促結婚,他們已經猜測到是迫不得已。來的芝加哥,看到這個生長在廣西小鎮,相貌平平,未婚先孕的兒媳,陳家父母先就生出了許多鄙視。言語之間就帶出些態度來。照顧楊梅也就沒那麽積極。何況他們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博士後,比博士還高的學位,楊梅本來就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得了孫子自然高興,但是他們魂牽夢繞的是自己帶了將近四年的另一個孫子,聰聰。得知陳聰的爺爺奶奶來了美國,白梅跟他們通了電話,懇請他們來德克薩斯州看看孫子。機票當然是白梅買的。老人到了德州,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孫子,淚眼婆娑。聰聰的中文已經不太流利。他在學校沒有說中文的機會。因為艇仔不會說普通話,他們在家裏是用英語交流。每個月跟爺爺奶奶通電話,對於聰聰已經是程式,每次隻說那幾句。如今要大段的交流,就有了困難。況且,離開老人已經三年了,與他們共同生活的記憶已然淡漠。老人覺得這個孫子已經是別人家的孩子了,特別傷心。

 

從德州回來,老兩口叨嘮了一個星期。先是說聰聰長大了不少,然後是白梅家的房子,汽車如何漂亮,最後又說起白梅帶他們飛到了華盛頓白梅的姑媽家。口中嘖嘖稱奇,大有劉姥姥剛剛逛了大觀園,回家給板兒爹媽敘述所見所聞的勁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新覺得父母是在責怪自己把這麽好的媳婦弄丟了,連帶著把孫子也送給了人家。他告訴父母,楊梅是如何的賢惠能幹,絕對是一把持家的好手。楊梅的收入是他自己的兩倍半。一家三口的醫療保險都是楊梅工作的公司提供的。陳家媽媽將信將疑的看看兒子,又望望媳婦,兒子不是博士後嗎?怎麽待遇還不如她一個碩士?

 

老人住了三個月就回去了。楊梅把小旭送進了公司的托兒所。她每天都很忙,很累。但是生活是充實的。陳新是個很能幹的男人。工作之餘,他幫著做飯,做家務,帶孩子。小旭在一天天長大,楊梅在公司裏的工作也做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一家人可謂其樂融融,隻是陳新的固定工作還沒有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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