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二度 白梅（8）

白梅 （八）

 

第二天，在接到父親的電話之前，白梅接到了一個陌生男子的電話。男子自我介紹是白梅未曾謀麵的表哥，住在美國首都華盛頓。表哥奉自己的母親，也就是白梅的姑媽的命令，正在趕赴白梅所在的城市。他將於三小時後到達，而且買好了白梅和自己的返程機票。他希望白梅在這三小時內做好準備。

 

放下電話，白梅驚訝的半天回不過神。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個姑媽。幸虧白老師及時來了電話，才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白老師出生在上海一個殷實家庭裏。從小衣食無憂。他的姐姐年長他十歲，對他像母親一樣疼愛。1946年，白老師考取了燕京大學西語係。在學校裏，他成績優秀，為人熱情。很快，他交了女朋友，也就是白梅的母親。白梅的母親是中共地下黨。對時局的不滿，對國民黨的徹底失望，讓白梅的母親輕而易舉地將白老師發展入了組織。後來，他們雙雙加入解放軍。 解放後，在軍隊學校裏做教官。

 

白老師的姐夫是個買辦，專門幫助美國人進口食品。對於弟弟的激進，姐姐是不讚成的。她希望弟弟能夠好好讀書，盡早完成學業，然後到美國去深造。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夕，白老師聯係到了姐姐。他勸說姐姐和姐夫留在上海。姐姐勸他和自己一家遠走他鄉。白老師對信仰和愛情的執著豈是姐姐幾句話能說服的？他在電話裏說了許多讓姐姐無法接受的指責和批評。最後，白老師果斷地說，如果姐姐非要投奔美帝國主義，他就和姐姐斷絕關係。

 

後來姐姐一家去了美國。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雖然與姐姐斷絕了關係，白老師還是因為有海外關係，一直不得重用。文革時更是因為有個在海外的姐姐被隔離審查。最終沒有查到白老師裏通外國的證據，才沒有被開除軍籍。

 

改革開放後，有海外關係的人開始揚眉吐氣，令人羨慕。中美建交後，白老師的姐姐迫不及待的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白梅在北京上大學的時候，白老師見到了來上海探親的姐姐。

白老師一項是個做事低調的人，他不希望鄰居知道自己在海外有親戚。他沒請姐姐到家裏來，總是在外麵吃飯，會麵。對於自己當年的絕情，白老師心中十分慚愧，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向白梅提起往事。如今實在沒辦法了，隻好請姐姐幫幫自己的女兒。姑媽聽說侄女就在美國，而且遭此大難，顧不得埋怨弟弟，馬上派自己的兒子十萬火急去接白梅。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裏根機場。一輛凱迪拉克載著白梅和表哥來到姑媽在華盛頓的家中。姑媽見到的白梅，臉上戴著一隻大口罩，遮去了大半個臉。露在外麵的兩隻大眼睛充滿了驚懼，像一隻受到傷害的小動物。看著第一次見麵的侄女，姑媽心如刀割，老淚縱橫。在姑媽慈愛的目光和溫暖的懷抱裏，白梅終於放下了戒備，昏昏睡去。

 

這一覺居然睡了20個小時。姑媽說幾次來看她睡的香，不舍得叫醒她。之後的兩個星期裏，姑媽用補品和雞鴨魚肉把白梅調養的紅潤了起來。她勸白梅暫時忘記眼前的一切，好好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