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悼念老同學孫必如
我和孫必如相識在六十年前,1965年高考之後,我們的高考成績優秀,因“不宜錄取”而名落孫山。被武漢市教育局直接錄用當中學語文教師,於9月1日到湖北省實驗師範學校(以下簡稱“省實師”)師資短訓部語文二班報到。
孫必如很聽話,按時到省實師報到了。當時,我們華師一附中高三(2)班的朱牧生、周文時,與(1)班的易中天等十幾個同學已經報名去新疆屯墾戍邊。我也想與他們一起去。
當時我是華師一附中高三(2)班團支部書記,接到市教育局錄用通知書後,是遠走高飛去新疆,還是服從組織分配到短訓班報到呢?學校老師,特別是團委書記蔡清萍老師,更有我的爸爸媽媽都勸我留在武漢。於是,在短訓班開學一個多月後,我到學校去報到了。
我被分到語文(2)班,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教師,名叫黃娉琴。她身材高挑,年輕漂亮,一頭栗色短發,齊肩處微微向上卷曲,更顯精神。從見麵開始,她始終麵帶微笑,說話輕言細語,沒有一句因為我遲到一個多月而責備的話語,而是像大姐姐一樣關心我,問我是不是家裏有什麽困難,耽誤了報到的時間?然後,說她是從印尼回的華僑,雖然來武漢的時間不很長,但是,我們離華師一附中這麽近,知道那個學校畢業的學生都非常優秀,而且你還是班幹部。所以,她一直在等我來這個班當班長。
她說完後站起來,帶我到班上與同學們見麵。我跟著黃老師走進教室,她請大家安靜下來後,說:“他叫李培永,以後,他就是你們的班長。請大家鼓掌歡迎!”
當天下午第二節課後,黃老師讓班幹部到她的辦公室開會。黃老師說:“現在我們班50人已經全部到齊了,以後班幹部例會就由李培永同學負責了,團支部書記邢成秀負責開展團的活動,你們兩個人要密切配合。
孫必如是畢業於武漢四中的優秀學生,是我們短訓班的學習委員,我們第一次見麵,在省實師黃老師的辦公室。班幹部會議結束後,副班長劉福民比我先到一個多月,已經結識了幾個氣息相投、習性相近的同學。我與他初識感覺一見如故,後來就跟著他認識了韓憲偉、熊傳德、孫必如、周立山、羅步青等同學。
當時,我是一個很不稱職的班長,積鬱在心中的那股難咽之氣久久不散。難言之苦,無處訴說,於是,就沉溺於棋牌之中。哪怕課間十分鍾也要抓緊時間打幾盤撲克。以至於,班主任黃老師隻要走進教室,看到我還在與同學打牌,總是微笑著說:“李培永啊!你又在打牌呀!”
副班長劉福民、學習委員孫必如等班幹部,當時都是非常負責地開展班級工作。
本該短訓一年結業,1966年”516”通知下達後,開始搞”文化大革命”,延遲到1967年12月才分配到武漢市各中學。當時主管結業分配工作的是學校造反派學生負責人。我和韓憲偉被分到礄口區水廠路中學、劉福民分到礄口區淩雲中學、周立山和羅步青分到礄口區寶豐路中學,孫必如分到武漢市二十中、熊傳德分到武漢市十三中。後來我們幾個人去二十中、十三中,參觀他們所在的學校,那校容校貌、那教學大樓、辦公樓、實驗樓,還有那麽標準的運動場,麵積之大比我們這幾個以路為名、僅有彈丸之地的學校總和還要大!
孫必如在二十中工作期間,聽說我調回母校華師一附中後,特地從漢口到武昌千家街華師一附中來祝賀我。後來,隨著教育教學工作正常化,我們各人忙各人的。直到進入微信時代,我們語文二班群應運而立。
六十年前,省實師位於武昌付家坡,學校原來有高中部和幼師部,加上我們短訓部的十二個班就是一個近三千人的大學校了。全部由高考“不宜錄取”的落榜生組成的短訓班,學生思想複雜是不言而喻的,無心向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讓我不理解的是,在當時特別強調培養無產階級革命接班人重要性的背景下,集中那麽一大批“出身有問題”的人培訓以後去中學當老師,教育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不會出問題嗎?典型的悖論,無人解釋。五十多年後,再回頭看那時武漢市教育局領導的決策,無疑是非常正確的。經過短訓走上講台的這一批人,不僅緩解了武漢市中學師資緊缺的問題,而且,讓這批年輕人有一個展示自己才華的平台,對於社會穩定、個人成材都有極大的好處,事實也確實如此,這一批人後來大部分成為武漢市中學教育的骨幹,還有像孫必如這樣工作能力特別強的,後來調到政府相關部門去工作,成為正處級幹部。充分說明當年市教育局領導的決策非常正確。
恢複高考以後,我從一般中學調回湖北省重點中學——華師一附中工作。1989年海南建省,我調到海口去了,與同學們聯係也少了。2005年退休後,又經常往返中美之間,自己都無法確定什麽時間在武漢,幸虧有了微信群,就是沒有來參加同學聚會,也知道大家的近況,感恩現代科技給予的方便!
每年聚會之前,不是羅步青,就是王業偉,一定要通知我聚會的具體時間。大家尊重我這個所謂的“老班長”,而我確實是不稱職呀!最值得稱道的是我們語文(2)班的同學們,隻要接到聚會通知,沒有什麽特殊原因,不論聚會地點多遠,也不管天氣如何變化,都會按時參加。據不完全統計,從短訓結業到現在,我們班這個群至今還沒有聯係上的同學隻有三四個了,而且大家也一直在千方百計地尋找他們,盼望有一天全部到齊!
必如兄總是以誠待人,不僅經常關注我寫的博客,而且建議我把這幾年寫的文章整理一下,分門別類係統化。我尊重他的意見,正在按《我的人生八十年》開始整理:《從記事之年到小學畢業》、《我讀了七年中學》、《我的文革十年》、《我的十年教學成長》......
還記得,2023年10月,疫情期間,我在美國待了五年之後回到武漢,參加班群聚會之後,我們幾個愛好打麻將的老同學王業偉、孫必如、汪國美、萬來宣相約到我家來打麻將。孫必如堅持帶彩,但不能太大。不是我們沒有錢玩,而是老同學相聚娛樂為主,“小賭怡情”嘛!大家笑言:“我們聽政府的!”這也可以看出必如兄處事有方,凡事有度,值得我們學習。
記得有一次聚會,還沒有到約定時間,武漢突降暴雨,一時風雨交加,先到的同學擔心正在風雨途中的同學,王業偉還特地找酒店負責人,為後來的可能會淋雨的同學預定了薑茶,學友互相關愛之情可見一斑!沒有想到那一次天氣那麽糟糕,來參加聚會的居然有三十多人!當然,必如兄仍然是先到聚會地點,與主持人一起做準備工作。
還記得就在那次聚會時,主持人羅步青一定要我這個班長講幾句話。我當時講了三句話:知足常樂;助人為樂;自尋其樂。我從當天的暴風雨說起,今天我們在自然的暴風雨中來相聚,五十多年前,我們就是在“暴風雨”中走到一起來的!可以說,我們現在的退休生活像雨後的彩虹一樣美!誰也想不到,當年那麽倒黴的我們,如今是何等的幸福!所以,我們知足,我們快樂!我們在座的同學,除了少數同學改行了,大多都是一生獻給了教育,獻給了學生,我們是踐行助人為樂的一代人,現在雖然退下來了,仍然要堅持助人為樂!然而,畢竟年齡不饒人,我們要服老,要自己去找力所能及的樂趣!隻要我們堅持“三樂”,自覺做到“三動”(生命在於運動;朋友在於走動;愛情在於互動),我們已經走過古稀之年,正在邁步耄耋之年,指向期頤之年!
沒有想到必如兄在奔九途中不幸病逝,願必如兄在天堂再也沒有病痛!願必如兄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