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語新解（2）一句“包三凍九”，讓我們受用終生

俚語新解（2）一句“包三凍九”，讓我們受用終生

“包三凍九”是我們的高中班主任唐啟金老師，在1961年9月，高一開學第一次班會上講的一句“俚語”，他告訴我們，武漢話說的“包三凍九”，顧名思義，就是人在剛從春天到夏天的三四月份，要注意保暖，多穿一點衣服；而在九十月份從秋天走向冬天時，則相反，可以適當少穿些衣服，要讓身體受點“凍”。說得文雅一點，就是成語“春捂秋凍”。

高中第一次班會，唐老師對我們講了許多人生哲理，但是我特別喜歡這一句。

唐老對我們住校生說：“你們現在十五六歲，離開父母開始獨立生活，要逐步學會適應集體生活，不斷提高生活自理能力，逐步提高思考能力。”為此，首先要虛心接受師長的教育；其次，要學習觀察自然，把書上的知識和前人總結的規律，與自己觀察後發現的現象結合起來思考，凡事都要先想清楚了再說。

當時，我們高一年級的教室都在高中樓一樓，他講到氣候變化時，要我們適應溫差變化，適時增減衣服。他指著教室地麵，說：“你們看這幾天地麵返潮，明後天就會下雨的。這就是古人說的‘月暈而風，礎潤而雨’呀！”

《三國演義》中，諸葛亮“草船借箭”就是因為他能“看雲識天氣”，學會了“看”，準確地說，學會觀察自然現象，從中發現了規律。而這是他多年讀書，刻苦學習的結果。很多同學都跟著時下“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潮流，立誌努力學習，將來考上最好的大學。這當然很好，但是，一定要記住孟子說的“人之異於禽獸，幾希”。孟子認為，禽獸不如人，就是它沒有“教養”。

孟子說：“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

唐老師說，人要有教養，就要在班集體生活中，學會學習；學會與同學分享；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不論是在教室書桌裏，還是在宿舍裏，東西要放整齊；要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早晚和飯後要漱口，飯前便後要洗手；要尊敬師長，遇到老師要主動打招呼，不論認識與否，都要問候“老師好”；做錯了事要表示歉意；午飯後要休息；要仔細觀察周圍的大自然。看起來，這些都是“小事”，希望大家就從這些小事做起，將來一定可以成為一個有教養的人。

2014年金秋十月，我們華中師大一附中64（2）班三十多位學友，從全國各地回到武漢，舉行“高中畢業五十周年聚會”。活動把我們的思緒拉回到母校，拉回到正值青春年少時，人生成長最關鍵的高中階段……

一群古稀之年的老學子，坐在教室聆聽96歲高齡的班主任唐老師給我們講他從古稀起步，走過耄耋，正在走向期頤的人生，與我們相約，待到他百歲生日時，再回母校相聚。

本來坐在輪椅上的唐老師，當老班長請唐老師講話時，他老人家一定要站起來講。他說：“哪能坐著給學生上課呀！這是我們師生五十年後第一次相聚，請大家讓我像當年在課堂上講課一樣，給你們講講‘長壽之道’吧！”唐老師像當年講“包三凍九”一樣，以自己的親身經曆，用通俗平實、風趣幽默的語言，諄諄教導我們，最後歸納四條寶貴經驗：“第一，心態要樂觀；第二，飲食要均衡；第三，健身要適度；第四，家庭要和睦。隻要堅持做到這四條，就可以活百歲。”

聚會快結束時，當年教我們數學的、已是耄耋之年的劉世策老師提議，編一本我們二班的集體回憶錄，今天在會上發言同學，把自己的講話內容再豐富一些，形成文字；再請今天沒有到會的海外學子和其他因故未到的學友寫文章寄回來，編輯成冊，留下永久的紀念。與會全體同學積極響應，一致推舉李小懷同學負責組稿，李培永負責審稿、主編。一年後，一本《青春的年華與蹉跎》二十幾萬字集體回憶錄，獻給了母校和全體當年的老師和學友。

蕭蘊詩同學1964年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清華自動控製係，1981年畢業於清華精密儀器係導航與自動控製專業，獲工學碩士學位。後來還擔任過同濟大學研究生院常務副院長、博士生導師、同濟大學學位委員會副主任等職。他的文章《青春的年華與蹉跎》（後來集體回憶錄就以他的這篇文章的題目為書名）是這樣回憶當年的唐老師：

印象最深的是唐啟金老師，除了教我們俄語外，還兼任班主任。唐老師為師為父嗬護我們，嘔心瀝血，傾盡心力引導我們；既高瞻遠矚撥正方向，又循循善誘娓娓談心；“軟硬兼施”恩威並用；有時大聲疾呼令人警醒，時而又輕言細語絲絲入扣……，唐老師的管理和教育總是在人生的岔路口出現。在人生成長的關鍵時刻，他提醒我們要抬頭看路；在小嚐勝果沾沾自喜翹尾巴時，他教我們擺正心態平穩前行；在路遇坎坷踟躇蹣跚時，他適時予以中肯的分析與獨到的指點；而在思想偏離、謬誤將至時，他那雙大手會及時救你出險。他總是那一張令人溫暖的笑臉，總是潤物細無聲的柔聲暖語，恰似母親的溫柔，勝似母親的熱望！看似瘦削單薄的身板，淡泊無華的忙碌操勞。卻承載著時代的責任、家長的重托！

曾記否，在高一第一次班會上，唐老師就以他沉穩的嗓音，向我們發出了衝擊人生高峰的號令：做將軍，當模範，進北大，考清華！

曾記否，高中的學習難度驟然提升的關鍵時刻，他與各位科任老師統一思想，特別注重指導我們掌握學習方法，學會學習。

改革開放後最早出國留學的劉傳嘉同學，從美國寄回他的文章，說永遠記得班主任唐老師諄諄告誡我們：永遠不可與他人相爭，你爭贏了一時，就是輸了一生！教導我們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這也是我一生的座右銘和行為準則！我深知文憑是銅牌，能力是銀牌，人脈才是金牌！

百歲人瑞唐老師，六十年前給我們的第一次講話，大家記得那麽清晰，就是因為他懷著仁人之心，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更因為他愛生如子，一切為了學生。特別是他為自己學生的“政審”結論，奔走呼號，力爭讓優秀學生都能被大學錄取！這在當年何止是善行，這是他個人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為國家保薦人才！

仁者壽長，善行福來！

2018年9月15日，在我們的母校——華中師大一附中一號報告廳，隆重舉辦了恭賀唐啟金老師百歲壽辰慶典。我們1964屆2班的二十多位學友懷著崇敬的心情回到母校，與敬愛的班主任唐老師歡聚一堂。參加唐老師百歲壽辰慶典活動還有1964屆1班（唐老師教該班俄語）、1966屆4班和1967屆3班的七老八十的校友一百多人。

三年疫情結束後，我們三個班在武漢的老學友代表，於9月15日請唐老師到酒店聚餐，慶賀唐老師104歲壽辰。給全體學友發來微信，報告大家，唐老師思維清晰，談笑風生，餐飲自如。我們的班主任這樣健康，大家一片歡呼，敬祝老人家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