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革十年(5)被鋼二司通緝,避亂鄂西北鄖陽
1967年,《人民日報》《紅旗》雜誌發表了元旦社論中提出:“1967年,將是全國全麵展開階級鬥爭的一年”,“將是無產階級聯合其它革命群眾,向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和社會上的牛鬼蛇神,展開總攻擊的一年”。在此號召下,全國進入了“全麵奪權”“全麵內戰”時期。
元月26日,武漢造反派奪了湖北省委、省政府大權。但也就在前三天,武漢軍區“支左辦公室”成立,軍區黨委代替原湖北省委領導湖北工作,以填補省委省政府垮台後留下的權力空白,“公、檢、法”全部實行軍管。
此時毛主席發布解放軍“支左”的命令。他本來指望軍隊“支持左派”,去奪“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權,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大部分支左的軍隊並沒有支持左派,而是支持了保守派。
在大年除夕的二月八日,“武漢二司”、“工人總部”、武漢鋼鐵公司“九.一三兵團”、中國人民解放軍後字二四八部隊“紅色造反野戰軍”等單位聯合署名,在《長江日報》上就時局發表了一個聲明,時稱《二八聲明》。《二八聲明》聲稱,全武漢、全湖北要在“大亂、特亂、亂深、亂透”的基礎上,由簽署聯合聲明的這些“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派奪權掌權”。短短幾天,有五、六十個組織發表聲明支持《二八聲明》。一時間,造反派讚《二八聲明》是“大香花”,保守派斥之為“大毒草”。
《二八聲明》發表之後,湖北省實驗師範學校的鋼二司發布《通緝令》,通緝學校革委會主任、紅衛兵負責人夏國林,革委會宣傳委員李培永。
我們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對策,考慮到造反派已經從省政府到各單位奪取了權力,我們隻能避其鋒芒,三十六計,“走為上”。高中部一位紅衛兵骨幹說,他的父親是某部隊的負責人,父親的戰友是鄖陽軍分區司令員。他回家問問他父親,看看我們是否可以去那裏避一避風頭。我們立即找來地圖,找到鄖陽的方位,同意他的意見。
他的父親與鄖陽軍分區司令員電話聯係後,同意接待我們。我們乘坐鄖陽軍分區的兩輛北京吉普車離開武漢,日夜兼程趕赴鄖陽。
當時的鄖陽縣城依山傍水,民風樸實。我們住的軍分區招待所在縣城邊的山腰上,地勢較高,鄖陽地區專署和縣政府在縣城中心,整個縣城不大,隻有一條正街,半天時間就逛完了全城。
我們住下不久,軍分區司令員來招待所接見我們,囑咐我們不要亂跑,不要亂說,在這裏好好休息。其實,哪能休息,當時全中國哪裏沒有兩派在鬥?
後來,我們發現鄖陽中學就在軍分區招待所旁邊,鄖陽中學的學生也象武漢的學校一樣,兩派鬥得不亦樂乎。我們去學校找到軍分區支持的那一派學生的頭兒,他叫阮長華。我們和阮長華見麵交談後,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三觀”一致,一拍即合。後來就與他們一起參加當地的“文化大革命”。記得當時另一派學生要批鬥地委書記、軍分區政委王文波,我們立即請王文波書記與我們一起,住在軍分區招待所,就憑我們是大武漢來的“造反派”,他們就不來找王文波書記了。當時通訊、交通都非常落後,武漢的消息傳到鄖陽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而且,一看我們就是從大武漢來的學生,也搞不清楚我們是哪一派,那一派的學生也不來自找麻煩了。
“文化大革命”發展到後來,“造反派”開始衝擊解放軍領導機關,搶奪解放軍的槍支。鄖陽軍分區也不例外,有一天晚上,軍分區的槍械庫的槍,眼看就要被另一派學生搶走了的時候,阮長華帶領一批學生先下手,把軍分區的槍搬到學校來了。我們幾個武漢去的同學都沒有參加他們的這次“行動”。當時,地委機關有一位小車司機,平時與我們關係比較好,經常開車送我們到下麵一些縣城去“考察”。他把搶來的一支手槍送給我,我也沒有多想,就把它帶回武漢存放在家裏,從來不敢拿出來。不曾想,後來……
那時,參加搶槍的學生都不懂如何使用槍支。當時,有一位從鄖陽中學畢業考到武漢華中農學院,文革期間回到家鄉造反的同學,名叫吳文學。有一次,我們一起乘吉普車從鄖陽到房山縣去,當車開到一座大山的山腰時,吳文學要司機停車,他要下車打槍玩。他拿出手槍,我們幾個人圍著看他擺弄,當時,我正好站在他對麵看,他的槍口正對著我,看著看著,我突然想起母校華師一附中郎君詩校長,他以前是老八路軍幹部,在一次學生幹部民兵實彈射擊訓練時的講話,他說:“長槍朝天,短槍朝地,槍口對人,三天禁閉”。我趕忙轉到吳文學的背後,剛站定,“砰”的一聲,子彈射到他對麵的山石上,我在驚嚇之餘,慶幸自己躲過一次滅頂之災,從心裏感謝我的老校長!感謝郎君詩校長教給我的那段順口溜,救了我一命!
後來,武漢軍區“支左辦”堅決支持保守派,抓了造反派組織的頭頭。我們得到消息後,立即就回武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