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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人生(173)難忘“跑月票”的那些日子

(2021-08-28 11:55:09) 下一個

閑話人生(173)難忘“跑月票”的那些日子

1967年,我從湖北省實驗師範學校短訓班結業後,分配到武漢市礄口區水廠路中學當語文老師。蹉跎十年,已為人父。適逢恢複高考,1978年,跟著知人善任的安大庭校長調到區重點中學武漢43中,執教文科重點班兼班主任。當時還是住在水廠路中學教工宿舍,兩個學校相距三四站地,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

1979年春節期間,在武勝路新華書店門口,邂逅母校總務主任王仕良,他勸我回華中師大一附中工作,並邀我過完春節回母校見袁校長。1965年,袁校長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兼管高三年級工作,比較了解我的情況。他熱情歡迎我回母校工作。當即決定,讓我在高一年級試教一周。不是沒有本科文憑嗎?當時不成文的規定,有師範大學文憑的調動工作,隻需要試教一節課。為了服眾,袁校長請學校所有領導和語文組全體老師聽課一周後評課。寫出的結論是:李培永同誌完全可以勝任重點中學高中語文教學工作。

可是,武漢市教育局拒絕華中師大人事處的商調涵,表示可以將我調到市屬武昌實驗中學,被我婉拒。

武漢市43中安校長堅決支持我回母校工作,在我完成文科重點班的升學指標後,他決定讓我先回母校上班,慢慢辦理調動手續。

於是,1980年秋季我回母校上班了。因為還沒有正式辦理調動手續,不能享受分房福利。因此,從開學那天起,我就成為武漢市“跑月票”一族了。

騎自行車上下班,或住在單位宿舍上下班的人是不能體會“跑月票”那個“跑”字蘊含的豐富內涵的。

我跑了幾天月票後,才略知一二。

所謂“跑”,是每天上下班高峰時段,人多,公交車就顯得非常少了。車一來,大家蜂擁而上,離車遠一點的,得跑步趕到上車門那裏,盡力往車上擠。一個“跑”字,盡顯那個年代人們為了生活的辛酸曆程!

華中師大一附中最人性化的管理,就是在那個年代,已經開始實行教師“彈性坐班製”。規定教師三個時間段不得遲到早退或缺席,即課表上規定你上課的時間;教研組集體備課時間;每周四下午政治學習時間。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每周隻有三天時間必須在高峰時段乘車,語文老師一、三、五早自習必須到教室輔導學生早讀。更人性化的是教導處排課,在不違背教學規律的前提下,盡量滿足老師的個人需要。如我的語文課一三五就接著早讀後上,既有利於課堂教學,又給我留下大塊的時間好做事。因為跑月票,二四六三天上課時間就不排在上午課間操之前,這就避開了公交車的高峰時段。人們不是常說“細節決定成敗”嗎?這也許就是當下,中國百強高中第一的華師一附中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但是,華師一附中的人性化管理,出不了校門。我走到社會上還是得與民同甘共苦。

繼續說後來“跑月票”的苦與樂。

武漢自古有九省通衢之稱,那是農耕社會對全國而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公共交通,遠遠不能滿足武漢市人民的需要,隻有一座長江第一橋,還有一座連接漢口和漢陽的江漢一橋,每到上下班高峰時段,從武昌大東門經漢陽到漢口航空路的十路公交車,還有從漢口六渡橋經漢陽到武昌水果湖的一路電車,往返最繁忙,當時它們是穿越武漢三鎮的兩條公交線路。哪像如今已經有三條地鐵,幾分鍾就從江底隧道穿江而過;還有從江南到江北已經架起了十幾座大橋,真正是“天塹變通途”了啊!

所以那個年代,盡管機動車輛遠沒有現在這麽多,但是,遇到天氣惡劣,長江第一橋必定堵車。記得1982年2月5日,大雪紛飛,下班途中,長江大橋堵車,我在車上觸景生情,仿《唐·張打油》的“雪”寫了一首打油詩:“江城一籠統,橋上一條龍。‘晴川’頂上熱,三鎮春意濃。”(漢陽晴川大廈是當時的高20層的酒店)。

高峰時段在公交車上,車被堵,人在車上動彈不得,但思想是自由的,思維是堵不住的。而且一二個小時時間,可以思考許多問題。當然如果有同事一起“跑月票”那就更好啦!

當我曆經千辛萬苦,在許多好人貴人的大力幫助之下,終於如願調回母校工作之後,在學校安排我的住房之前,我每天要從礄口水廠路中學,到武昌大東門華師一附中往返奔波。下班後,先坐公交10路,從大東門到航空路,再坐1路車到水廠路。上下班時間人特別多,少則一個多小時,多則二個多小時。沒有想到,我們辦公室的甘曉星老師居然與我一路同行,我到水廠路下車後,她還要坐幾站才到湖北省公安學校教師宿舍,她的愛人與她同時畢業於華師大中文係,分配到該校當老師。

現在實在想不起來是在哪一次等公交車時碰到的,隻記得我剛到語文組就分到她所在的備課組,還有恩師劉友三、詹恩平,我們四個人在一間辦公室。初來乍到,備課、批改作業之餘,即興聊天,今天天氣哈哈哈之類,大家知道我住礄口水廠路中學,我還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於是,我就問她:“甘老師,你住哪裏?”

她說:“李老師,您別客氣,大家都叫我小甘,以後就叫我小甘吧。我跟您同路,住得比您還要遠,在省公安學校。”

“那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回家,你也可以沿路給我多說說學校的情況,好讓我盡快熟悉現在的母校啊!”

“好高興與您同行!其實,我也是剛來不久,我們一起慢慢了解吧!”

從此,我們下班就一起乘車回家。隻有一個座位,她一定請我坐下,她就站在我身邊,兩個人都站著時,他總是讓我站在有依靠的一邊,聽她說當天的校內新聞、組內的大事小情。有時即興聊天,東扯西拉,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站了。

當時“跑月票”上下班,最難受的是夏天。武漢夏天是名副其實的“火爐”,所有太陽下的東西不是“熱的”,而是“燙的”!特別是公交車,在擠上車時,不小心觸著車門,真像碰著火爐一樣燙手!人們還不知道那時國外早就有空調車了!夏天室內也有空調了,可是,那時我們武漢人一到夏天,還是要把竹床搬到室外睡覺納涼!當時人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隻想家裏有一台電風扇就舒服了!就滿足了!

更難受的是擠上車後,車子啟動之前最難聞的是人體散發出來的汗臭、狐臭等刺鼻氣味,加之滿身是汗的人貼人,那種失去尊嚴的煎熬,沒有親身體會是難以想象的!更讓女性難以啟齒的是,偶然遇到的“鹹豬手”,趁熱下手占便宜。可惡之極而又無可奈何!

“跑月票”之苦,武漢那些一輩子跑月票的人有許許多多說也說不完的故事。如最驚險的是,一路電車在大橋上為避讓對方突然逆行的車輛,急拐時衝斷橋欄杆,車體四分之一懸空掛在橋邊,幸虧電車的“辮子”還緊緊地連著電車纜線。司機沉著冷靜隻打開後門,讓全體乘客安全下到橋上了。否則,嚴重後果不堪設想!

“跑月票”之樂,其實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作為語文老師,一個人乘車上下班,“偷聽”乘客談話也是一樂。樂而思之,即有所得。

有一次,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孩子問他的媽媽:“我們坐在這裏怎麽比坐在前麵顛(簸)得高些啊?”他們當時坐在最後一排,媽媽隨口就說:“路不平!”那個孩子回頭看看,說:“路是平的呀!”

“剛剛開過的那個地方不平!”

“那前麵的人怎麽沒有我們顛得高呢?”

“你煩不煩人啊!”

小孩不再問媽媽了,但看他那樣子,似乎在問:“怎麽多問幾句,大人就煩了呢!”

我在想,小時候我們都喜歡問一些自己不懂的問題,怎麽長大了就不敢問了呢?也許是受教育環境使然。

還有一次,幾個年輕人上車後就在我身邊聊天。一位正在與他朋友說話:“喂!‘規啦規矩’地說啊,他那個人,‘規啦規矩’太呆板了,‘規啦規矩’靈活一點,早就搞定了!”。我注意聽聽他說話的意思,原來這“規啦規矩”是他的口頭語。正像我們很多領導做報告時,“這個、嗯、啊、”之類的口語一樣!我們的領導、我們年輕一代的語言貧乏到如此地步,實在是觸目驚心。

1981年12月25日,在時任武漢市長黎智的批示下,我終於正式成為華師一附中的一員後,搬到學校教工宿舍。從此,我結束了那一段短暫的跑月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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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永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寒墨' 的評論 : 都是落後造的孽啊!
寒墨 回複 悄悄話 我八二年調回北京,在豐台機務段工作,家住北京大學南門。每天上下班往返至少三個小時。八四年調到北京鐵路分局,分局在北京站附近,上下班也要兩個多小時。後來有了兒子,我也調到北京鐵路局工作,上班在木樨地。但每天要送兒子去路局托兒所。上車根本沒有座,最好的地方是後門售票員的台子。那麽一個小小的售票台有時候坐兩個小朋友。我曾經還在北京晚報發過小品文,售票員的售票台是幼兒專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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