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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三道四(67)說一說“時間”和“方法

(2021-07-01 19:07:34) 下一個

說三道四(67)說一說“時間”和“方法”

我這裏說的“時間”和“方法”,特指我的母校—華中師大一附中,現在仍然在堅持的教育教學理念,“把時間還給學生,把方法教給學生”。這是母校從五十年代初建校以來,曆代校領導和曆屆師生共同的精神財富,正是有這樣的理念,輔以行之有效的如《教研組集體備課製度》、《領導不打招呼隨堂聽課製度》等加強教育教學管理,才有人才輩出桃李滿天下的中國一流示範高中!

請看易中天2010年7月30日,就李紅豪事件答《東莞時報》(記者林春挺報道的片段)
    人才,就是不被社會和自己毀掉的學生;良師,就是不把學生毀掉的老師。
    按:1962年到1965年,易中天在武漢市華師一附中讀高中,跟李紅豪算是校友。
    問:您怎麽看李紅豪事件?
    答:隻要中國教育堅持“毀人不倦”,不出這事才不正常。
    問:您在高中時,是否有類似的經曆?
    答:有過相反的經曆。有一次,老師出了道作文題,叫《記一位難忘的人》。我問老師:寫古人行不行?老師愣了一下,說行。我又問:不寫成記敘文,行不行?老師又愣了一下,又說行。我得寸進尺,問:回家寫行不行?這回老師特爽快,說:行!
    我回家寫了一出獨幕劇,叫《蘇武牧羊》,老師給了高分。
    後來再寫作文,老師直接讓我回家。有一次,我用繁體字和文言文寫了一篇遊記,老師給了最高分。
    這位老師的名字我還記得,是“吳傳忠老師”。

吳老師當年教我們年級一、二班的語文課,兼我們二班班主任,易中天是一班的學生。六十周年校慶時,易中天回校見到吳老師第一時間,鞠躬九十度行大禮,以示謝意。
    吳老師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就把時間還給了易中天,可謂非常典型吧!

再說一個老師把方法教給學生的典型例子。

肖蘊詩是華中師大一附中64屆(2)班的學霸,1964年考取清華大學,1970年畢業於清華自動控製係,1981年畢業於清華精密儀器係導航與自動控製專業,獲工學碩士學位。同濟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務院特殊津貼獲得者,後來還擔任過同濟大學研究生院常務副院長、同濟大學學位委員會副主任等職。

他深情回憶物理老特級許鬆泉老師,詳細地講述了許老師是怎麽把學物理的方法教給了學生,讓他終生受益。

他說:我們物理課許鬆泉老師是一位享譽江城的超級名師。他的課堂教學,遠不止講解知識內容,傳授知識要點,而是跳出來,提起來,讓我們看清知識的整體和精髓。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乘車人在急轉彎時被甩出去是因為離心力的作用?許老師說:“錯!”那時因為“沒有向心力”,來使人改變運動方向,慣性使人仍保持原有的運動狀態所致。許老師說:“這就是科學與無知的區別!”

當同學們麵對電磁感應難題“左右”猶豫、難以決策時,許老師“發右!”一聲吼,讓你豁然明白:導體切割磁力線產生電動勢,即“發”電是用“右”手規則!通電導體在磁場中運動,即“電動”當然就用左手判斷囉。當年高考那道機翼切割地磁場產生感應電動勢的附加題,許老師“發右”二字早給我們埋下了撈分的伏筆了!

許老師給我們總結運動學和牛頓三定律應用時,點出的關鍵字組合“坐標——狀態——施力者——受力者­——慣性——矢量”成為我等分析問題的拐棍與利刃,屢試不爽。

許老師高超的講課藝術中,還有一個將重要知識概念強行植入學生頭腦中的“殺手鐧”語式:短暫的靜默後,突然大聲疾呼:“非常、萬分、極其、特別的重要!!”振聾發聵的語言強烈刺激學生的大腦,激發大腦“儲存器”快速響應。

在後來進一步的專業學習中,我深深體會到,中學時代牢牢建立的知識概念基礎不可取代的重要性:其後的高等數學、概率方法、隨機概念與多維空間的提升,都是基於最基本、最基礎、最原始的物理概念體係的進一步細化深化和整體升華,說到底,核心概念體係是最本質的基礎。而這些將關鍵知識和能力植入我們靈魂的園丁,就是母校以許老師為代表的各位親愛的老師,把學習方法教給了我們!

易中天和肖蘊詩是我們學校的傑出校友,也是我比較熟悉的學友,他們的成就是母校的驕傲!

我有幸曾是吳傳忠老師、許鬆泉老師的學生,1980年回到母校語文組,又與我們語文組的陳治平特級老師、劉友三、汪厚鐸、吳六林、黃伯宜等一批資深老教師朝夕相處、親聆謦咳,深受教益,更得母校老一輩教育教學之真傳:“把時間還給學生,把方法教給學生”!

 1988年,我們語文實驗班的汪深,參加當年在芬蘭舉行的第20屆世界化學奧賽,為中國第一次奪得了學科奧賽金牌第一,其深遠意義如同許海峰的奧運第一塊金牌!這也是他為華中師大一附中贏得的第一枚奧賽金牌,是銘記於華中師大一附中校史的大事件,也是華中師大一附中教育改革征程中,學科競賽的首次“陌上花開”。

1985年9月開學不久,教我們班數學的倪政勇老師,讓我請家長來一起商量如何對汪深因材施教,怎麽繼續發揮他初中數學特別好的優勢,強化高中數學,爭取三年後衝擊奧賽。我和倪老師、汪深和他媽媽,四個人開會製定了一個“三級跳”計劃。即第一級,參加湖北省數學奧賽取得一等獎;第二級,參加全國數學奧賽取得一等獎,並進入國家奧賽集訓隊;第三級,代表國家隊參加奧賽拿金牌。

     當汪深拿到化學奧賽金牌第一名,載譽回到北京,給我們發電報:“三級躍過一步而已”。他的爸爸媽媽得知喜訊後說:“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汪深沒有能在數學競賽中實現“三級跳”,非常遺憾。但是,正是三年強化數學的艱苦訓練,鍛煉了他的思維能力和應對重大競賽的心理素質,才能在匆匆忙忙強化化學奧賽備考兩周後,一路過關斬將,直達化學奧賽國家集訓十人團隊,最後被選為國家隊四個成員之一,去芬蘭參賽取得金牌第一名的優異成績。

    汪深獲得奧賽金牌後。華師大校長章開沅、副校長鄧宗琦,約請他的媽媽寫一寫家庭教育的經驗,和對中學教育教學的建議。他媽媽給兩位校長的信中這樣說:

    從汪深在語文水平的提高方麵看(他高中才分到實驗班),他初中並不喜歡語文,高中進入實驗班後,對語文興趣大大提高,寫作能力和水平也有飛躍性進步。究其原因,一是對語文實驗教材有興趣;二是對李老師的教學水平和方式方法滿意。例如汪深之所以能當堂背誦難度較大的文言文,主要是李老師教會他如何誦讀文言文,讀順了就容易記憶和背誦。汪深能獲“湖北省首屆高中作文競賽”二等獎,這是我始料不及的,因為他小學、初中語文特別是作文都不好,這說明他高中階段取得了多麽大的進步,對這一點,我們從心裏感謝李老師的成功教育。

李老師是班主任,既是老師又是學生的朋友,課堂上是師生,認真教和學;課下是朋友,師生可以一同下棋一起交談。汪深經常和李老師下圍棋,也經常與李老師一同去同學家走訪,特別是當同學家裏發生意外的時候。

李老師在化學老師反映汪深不做化學作業時,找汪深談話,他說“題目太簡單,一看就會,何必再做?”。李老師一麵要求汪深往深度和難度方向自學,另一方麵建議化學老師給他出補充題。並不是簡單地批評學生,硬性規定他做題,而是把時間還給學生,讓學生多學些東西,任課老師後來也沒什麽意見。

“把時間還給學生,把方法教給學生”不是一句口號,而是教育教學理念的精煉概括,是學校各科教師共同遵循的基本原則。汪深高中三年的成長,正如他媽媽所說,我們把時間還給他,讓他有時間多學些東西。

我真誠期待母校年輕一代老師能傳承老一輩的教育教學理念:“把時間還給學生,把方法教給學生”,讓華中師大一附中永立教育教學改革潮頭!

【附錄】發明千千萬   起點是一問

               2017年8月21日

1982年9月1日。湖北省武漢市華中師大一附中。我執教的語文教材改革實驗班開學第一課。實驗班使用的教材是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編的六年製重點中學語文課本——《閱讀》和《寫作》(試教本),該教材比當時全國使用的通用教材要求高、份量重,而每學期安排的教時與通用教材所用教時相等。這是建國以來規模最大、改革步子也最大的教材改革實驗。

第一課講什麽?

麵對剛剛從小學好不容易考進省重點中學的一群聰明的孩子,我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大大的字:左邊寫的“魚”;右邊寫的“漁”。

我問,你們喜歡要哪邊的“yú”?

學生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大多數喜歡右邊的“漁”。

接著,我講了“孔子入太廟,每事問”;講了毛主席的“共產黨員對任何事情都要問一個為什麽”。

然後,要求大家背誦陶行知先生的詩:

發明千千萬,起點是一問;禽獸不如人,過在不會問;

智者問得巧,愚者問得笨;人力勝天工,隻在“每事問”。

最後,教學生“打漁”的方法,要求學生掌握科學的五步學習法:預習——聽講——複習——做作業——小結;

預習的具體要求:

開學前預習一本教材,“翻一翻”,學會瀏覽;了解這一冊課本的知識體係,以便樹立整體觀念。

每周日預習一周教材,“看一看”,學會速讀;要了解這一單元的學習內容,以便掌握單元教學要點。

每天晚上預習第二天要學習的一篇教材,“讀一讀”,學會精讀。要掃除文字障礙,找到課文的重點和難點,以便在課堂上集中注意力認真學習。

精讀要學會圈點勾畫,養成“不動筆墨不看書”的良好學習習慣,並規定統一的圈點勾畫符號。

特別要求學生學會“預習提問”,預習一篇課文必須至少提出三個問題,隻要有一個問題提得好就可以得100分。預習提問要寫在紙條上,必須在上該篇課文前交給老師。

我在探索語文教材課堂教學改革的過程中,一方麵注意不斷改革教法,搞好課堂教學程序設計,另一方麵特別重視指導學生的學法,重在鼓勵學生大膽質疑,不斷引導學生自己“釋疑”。

如上所述,實驗班試教一開始,我就教育學生要敢於質疑。學生解放了思想,就敢向權威挑戰。如學習葉聖陶先生的《牽牛花》一文時,學生問:“牽牛花隻能依附別的東西向上爬,葉老爺爺為什麽要讚美它呢?”學習鄭板橋的《濰縣署中寄舍弟第一書》時,有的學生指出鄭板橋說的,“讀書以過目成誦為能,最不濟事”已不適應時代要求,我們現在非常需要培養“過目成誦”的能力。

學生由“敢問”到“善問”,有一個循序漸進的訓練過程。

第一階段,隻要求學生預習時能提出疑難問題。

第二階段,要求學生根據單元教學目的,有針對性(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地提問。

第三階段,要求學生一定要提出有價值的問題,而且敢於在課堂教學過程中即席提問。雖然這個要求較高,但是學生經過長期的、有計劃、有步驟地“提問”訓練,已適應這種教學方式。不論有沒有人來聽課,也不管有多少人聽課,他們都敢於公開向老師質疑問難,而且善於提出有價值的問題,勇於即席答辯。例如,初三上學期,應華中師大中文係的要求,舉行了一次有三百左右即將畢業的大學見習生聽課的大型公開課,講讀《孔乙己》這一課。

課堂上有這樣一個討論的片斷:

學生(1):文章最後一段說:“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這一句中“大約”和“的確”是矛盾的,作者為什麽要這樣寫呢?

老師:對!她提出的這個問題確實是一個有價值的問題。“大約”和“的確”是矛盾的呀!這個問題怎麽解決?我們班肯定有同學能夠解答這個問題。

學生(2):“大約”是修飾“孔乙己的確死了”這一句,而“的確”隻是修飾“死了”這一個詞,它們修飾的範圍不同,所以說它們並不矛盾。

學生(1):既然孔乙己的確死了,為什麽還要用“大約”來修飾呢?

學生(2):我們在《寫作》書中學過,一個病句,不但要看它是否有語法錯誤,還要看它是否符合語言習慣。任何人一聽這句話,都覺得是通順的。(學生笑)

學生(1):魯迅是一個大文豪,他也懂語法,為什麽他要明知故犯呢?(學生大笑)

老師:如果他要明知故犯呢?

學生(1):他不會故意說錯的。(哄堂大笑)

學生(3):我覺得這一句可以這樣理解:這個“大約”是因為孔乙己死了那麽多年,沒有人知道他死的消息,大家隻能根據推測來判斷。推測的根據是孔乙己一生的遭遇,說明他的死是帶有必然性的,所以要在後麵用“的確”。孔乙己在社會上沒有地位,也很窮,所以他死了就沒有人知道得那麽確切了,隻能用“大約”這個詞說明。(全體見習生長時間熱烈鼓掌)

雖然這場爭論隻有幾分鍾,但給學生留下極深刻的印象。積極參與爭論的LH同學(她現在是美國佛羅裏達州立大學的終身教授)當年五月參加武漢市中學生新聞小故事征文比賽,以《見習大學生的掌聲》為題,真實再現了這堂公開課的情景。詳盡地描寫了這場爭論。她的這篇作文榮獲武漢市三等獎。

綜觀上述學生會提問的全過程,可以看出,“發明千千萬,起點是一問”是培養學生敢於提問題和獨立思考的關鍵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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