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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晨練以後,吃過早餐,又路過臥室門口,看見床上被子耷拉在床外,就繞了兩步把被子揪回床上。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疊被子了。記得大學軍訓時,解放軍教我們把被子疊的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出國多年還保持起床疊被子的習慣。可能是入鄉隨俗吧,不知什麽時候就不疊被子了。
記得1987年12月21日,到到了蒙特利爾。那時候大學裏邊的中國人有自己的社會網絡,物理學一位華人教授幫我住了下來。恰巧一個中國訪問學者回國,我就住到他留下的房間。那是幾個訪問學者合租的一個公寓,房東是東南亞來的華人,也不用簽租約,講好租金,就住進去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好像華人之間相互信任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那時候國內還沒有房改,我也不知道有租約一說。那時候加中關係良好,加拿大國際發展局(CIDA)資助了不少中國訪問學者。
離1月份開學還有十來天,人生地不熟,這幾天幹什麽呢?我翻開我從紐約帶來的瑟瓦斯(Servas)蒙特利爾房東名錄,一個一個的打電話。名錄裏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但我們都是瑟瓦斯組織成員,他們是房東類成員,我是旅遊類成員。隻要房東類成員願意,可以邀請旅遊類成員到他們家住上一二天。
每個房東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是否接納旅遊類成員要看他們時間。一個房東不接納,就打電話給另一個,反正名錄上名單有好幾百人在蒙特利爾。大約打了四五個電話,有一個名叫凱瑟琳的中學化學教師詢問了我的情況,知道我從中國來,就邀請我到她家過聖誕節,住兩晚,平安夜一晚,聖誕節一晚。
凱瑟琳有一個讀高中的兒子,兩個讀初中的女兒,離異。聖誕前夕,我成公交車到了她家,她熱情的接待了我,領著我觀看她家裏邊。她推開一扇門,說這是她兒子的房間,讓我往裏邊看了一眼。又推開另一扇門,說隻是她女兒的房間。我往裏邊一看,天呀,不僅沒有疊被子,而且襪子衣服散落在滿床滿地,這就是她那如花似玉的閨女的閨房?她又領我到另一間房間,推開門說,這是給我住的房間,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
還是按瑟瓦斯規矩,她幹她的事,不用特意款待招呼瑟瓦斯探詢者。可能她兒女也習慣了瑟瓦斯規矩,我在旁邊一點不妨礙他們照常生活,他們說他們的事,就跟我不在一樣。房東在廚房準備除夕晚餐,她女兒們就坐在廚房地板上,與母親討論她們剛買的是衣服,品談哪件好看,那件合適參加聚會。這是青春期的女孩,和母親討論怎樣穿衣服更吸引男生。
聖誕節除夕晚宴開始了。主菜是一隻烤火雞,開宴很特別,先把燈關了,隻剩餐桌上一根蠟燭,然後點燃一個蛋糕,是用高度酒做的,燃燒著藍色的火焰,就是醫務室點燃酒精的那種泛著冷光的藍色火焰,蛋糕在火焰中散發出一種好像是牛黃解毒丸的氣味,在黑暗的餐廳裏,這火焰給除夕宴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宗教氣氛,肅穆莊嚴。蛋糕的火焰燃燒殆盡後,重新開了電燈,晚宴就開始了。每人給切了一塊蛋糕,這蛋糕有很濃的香料的味道,是每年聖誕節特有的一種蛋糕。
第二天時聖誕節,房東的前夫和新交男朋友都來了,加上房東的小孩,六個人濟濟一堂,相互贈送聖誕禮物。孩子看到父親都很高興,對未來的後爹也很客氣。我們還一起打橋牌和做各種遊戲。房東的前夫也是劍橋畢業的,新的男朋友則是牧師。房東知道我還是學生,就送我一張書桌。38年了,搬了好多次家了,從蒙特利爾搬到金斯頓,從金斯頓搬到紐約,從紐約搬到滑鐵盧,至今我還在用這張書桌。
第三天早上,我告別房東,房東猝不及防地叫她兩女兒每人給我臉上一個吻,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這種西方禮節。1987年呀,改革開放前夕,我有多保守呀。房東的前夫開車,捎帶將我和書桌送回到我的住處。
瑟瓦斯組織宗旨,在於加強世界民間交往,增加各民族相互了解。我在凱瑟琳家不僅體驗了出國後的第一個聖誕節,也發現了離異前夫可以與新男友如朋友一樣交往而不吃醋,體驗了吻別的西方禮節,還有就是那不疊被子的閨房。我不知不覺、潛移默化地就不疊被子了,這算不算融入主流文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