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海拾貝（45） 不辭生死嚐野菜

 

45. 不辭生死嚐野菜

 

    初來乍到，有時兒子陪我們出去轉悠，有時我倆自己到處溜達，恰逢六、七月份正是加拿大春夏交替的季節，花開草長，欣欣向榮，一切都很新鮮。

 

    路邊空地見縫插針的燦燦黃花最先吸引了我們的目光。走近一看，原來是咱們農村經常拔來熬湯的“黃花苗”——中國人鍾愛有加的蒲公英。按照中醫理論，蒲公英清熱解毒，而現代醫學從其中提煉的黃酮類物質也證明了這一點。我當時想，不在乎加拿大人生活水平高，原來上蒼也格外垂青，就連路邊雜草都生成寶貝，於是挑其中又嫩又壯的拔了一些帶回家中。兒子一見，驚呼道：“你們拔這些幹什麽？”我以為兒子從小上學，沒在農村待過，不知道“黃花苗”“貴”在何處，就如此這般地講解起來。見我振振有詞，小兩口苦笑起來，說公路兩邊的蒲公英是噴灑過除草劑的，是有毒的，絕對不能吃。原來，由於蒲公英的種子善於乘風遠播，在加拿大已經遍地生根，甚至連精心侍弄的草坪也不能幸免。由於加拿大人沒有吃野菜的習慣，更不知道其藥用價值，故稱它為一“害”，經常噴灑除草劑抑製其生長。

 

    見“寶貝”在這裏如此遭遇，內心憤憤不平，心中暗想，加拿大再先進，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噴上除草劑，遠離公路處生長的總可以放心吧！趁他們小兩口上班之機，我倆就到社區西邊的森林中又挖回了兩大手提袋，費力勞神地洗淨、過開水、再用涼水泡，最後加佐料烙成菜角。

 

    兒子回來後，見生米做成了熟飯，不好再掃我們的興，隻是告訴我們說加拿大的醫療費用如何如何昂貴，要我們一定提高警惕，及時給他通報情況，萬萬不可大意。因為我們心中有數，仍按原計劃“進口入關”。隻是按時撥通了他公司的電話，報了平安。

 

    我們得到了竅門以後，不但“不肯改悔”地多次挖回那嫩綠的蒲公英，“不顧死活”地大飽口福，而且還趁柳綠花紅之機，捋回青翠的柳芽（家鄉口語叫柳須），摘回雪白的洋槐花，免費享受了加拿大的純天然食品。

 

    加拿大的野菜種類多，分布廣，而且采摘很容易，沒人爭，沒人搶。兒子社區西邊河溝中有一條潺潺小溪，溪畔除蘆葦茂密外，依依垂柳聞風起舞，婀娜多姿。過了嚴冬，擔當報春使者的柳樹用綠色妝扮人間時，你隻需站在橋麵那幹淨的木質護欄旁，舉手之勞就可以讓嫩綠的柳芽塞滿手提袋。至於洋槐樹，到了春暖蜂飛的季節，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槐花開；槐林五月漾瓊花，鬱鬱芬芳醉萬家；白皚皚，甜絲絲，香飄四野，沁人肺腑。見當地人熟視無睹，我們就反客為主地選社區北邊淩誌汽車銷售店後坡上的一叢低矮的洋槐樹，不消半晌功夫，一籃子雪白的洋槐花就掂回家中。

 

    至於吃法，無非是涼水泡，開水汆，再經溫水浸，反複幾次，徹底去掉異味，加蔥蒜爆炒，做成式樣各異的野菜食品，人人喜愛。

 

    雖然加拿大居民沒有吃野菜的口福，但他們卻有很強的環保意識。除了對采挖蒲公英之“公害”聽之任之以外，像我們私自進行的捋柳芽、摘槐花可有損害樹木、漠視森林保護之嫌，必須避人耳目，暗地為之。所以，我倆事先都明確分工，一人放哨，一人行動，唯恐遭人舉報，引來警察，抓住“現行”，落個得不償失。每當這時，我都滑稽地想到了傳統電影《地道戰》中的台詞：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好在加拿大人煙稀少，被別人發現的概率很低，我倆數次貿然行動，屢屢得手，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