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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 活在美國的我們 第六十一章

(2018-06-08 05:12:50) 下一個

六十一. 奇葩同事歡樂多

“她們都不要孩子,沒錢!所以我全管。” 丹尼滿不在乎地說。

“她們?五個孩子幾個媽媽?”肖雨禾開始習慣這種美國式的問話方式。

“五個孩子,當然是五個媽媽。” 丹尼笑嘻嘻地回答:“我的大女兒和大兒子是同歲,隻差三個月。”

“聽說了沒有?”丹尼又有些神秘地放低了聲音:“那個剛剛來上班的人,昨天夜裏氯氣中毒,被急救車拉走了。”

 “怎麽會有這種事!沒人教給他開氯氣時的注意事項嗎?”肖雨禾有些吃驚。

“誰知道?以前也有過一次中毒的事,那人死了。這個人就算是救活了,也失去了勞動力,工廠可能要養他一輩子了。”丹尼說著,匆匆走了,學校老師還在等著他呢。

另一個實驗員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詹妮弗,隻有二十幾歲,美國出生的墨西哥人後裔。她很大方的對肖雨禾說:“我有三個女兒,每個周末大女兒到她父親那裏呆一天,兩個小女兒的父親不管孩子,現在的男朋友幫我接送孩子。”

在這種偏僻的小工廠裏,肖雨禾是唯一的一個中國人,詹妮弗對肖雨禾非常好奇。實驗室的工作並不忙,每次交接班時,兩個實驗員都有一個小時的重疊工作時間,她就會問肖雨禾一些問題:“你有孩子嗎?”

“有一個女兒。” 肖雨禾誠實地回答。

“哦,你結婚了嗎?” 胖女人接著問。

“結婚了。”

“你丈夫是你女兒的父親嗎?”

“是。” 肖雨禾對於這種問話的順序覺得很奇怪。

“你丈夫工作嗎?”詹妮弗刨根問底。

“他是工程師。”肖雨禾回答。

“你有工程師的丈夫,為什麽還要上班啊?我要是有個能掙錢的丈夫,我就不上班了。我現在沒有丈夫,隻有三個孩子,男朋友不錯,不過也養不起我和三個孩子,我才不得不工作啊。”詹妮弗毫不掩飾臉上羨慕的表情。

“你有過兩個丈夫,他們應該負擔一部分孩子的費用吧?”肖雨禾也開始學著詹妮弗說話的方式,直截了當地問。

“說起來應該是這樣的。”詹妮弗一邊玩弄著實驗台上的試紙盒,一邊無可奈何地說:“如果按照德州的法律,他們收入的一定比例是要用來付孩子贍養費的,可是他們兩個都沒有工作,也不想工作。所以我一分錢也得不到。”

“男人不想工作,從沒工作過?那你當初幹嘛要和他們結婚?”肖雨禾調侃道。

“長得帥啊!我第一個丈夫看起來就像體育明星。”詹妮弗笑著說:“高大魁梧,身材很棒,和他一起出去吃飯,很多女人都看他,我想那些人一定很嫉妒我。”

“那麽,第二個呢?難道長得也像明星?”肖雨禾覺得詹妮弗幼稚得可笑,就故意逗她。

“對啊!你喜不喜歡JT?就是演greese的那個人,我的第二個丈夫長得很像他。我是JT的粉絲,我一看見他,就迷上了。”詹妮弗得意地說。

“這麽有魅力的男人,那你為什麽要離婚啊?”肖雨禾覺得自己的口氣裏帶著一點嘲笑。

詹妮弗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回答:“他不掙錢,全靠我養著,他還和別人上床,被我抓住了,就離婚了。我現在還是偶爾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他還是那麽吸引人,去年聖誕節,我還送了他一條一百多美元的腰帶呢。”

“一百多美元的腰帶!沃爾瑪的腰帶不過幾美元而已。你怎麽舍得花一百多美元去買禮物。”

“這算什麽?每年聖誕節,我都要給孩子們買幾百美元的東西呢。”

難怪人家都說美國人不會計劃,肖雨禾心裏想,嘴上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的男朋友知不知道你在約會你的前夫?”

 “我是傻瓜嗎?當然不能讓他知道。” 詹妮弗放聲大笑。

“天啊!”肖雨禾也跟著她開心地笑起來,心裏說:“難道這就是美國底層的婚姻文化?他們竟然毫不掩飾自己的尷尬,就像在聊別人的事。”

休斯敦的夏天,白天室外工作無異於高溫作業,即使到夜裏也是潮熱難當。而實驗室裏則空調涼爽。凡是來送實驗樣品的人,都想找個由頭,盡可能在實驗室裏多涼快一會。這種機會當然是工頭優先。

“德州為什麽有這麽多的墨西哥人,他們在這裏工作這麽辛苦,而且還不會講英語,根本就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們為什麽要離開墨西哥啊?”肖雨禾問一個賴在實驗室裏不想出去的工頭。

那個工頭用很是自豪的口氣回答說:“我是墨西哥人的後裔,可不是從墨西哥來的,我是土生土長的德州人。”

“你的西班牙語很流利啊。”肖雨禾由衷地稱讚道。

“西班牙語是我的母語,在家裏我們不講英文。我們家三代人住一起,老人們都習慣說西班牙語。”

“你家老人是很多年前從墨西哥過來的吧。”肖雨禾繼續刨根問底。

“不是,我家世世代代就住在德州。我爺爺常說,不是我們離開了墨西哥,是墨西哥離開了我們。德克薩斯州原本就是墨西哥的,後來歸了美國,他們就從墨西哥人變成了美國人,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與我無關,反正我是美國人。”

工人裏有一個地道的美國人傑克,看上去至少有五十歲了。他常常在上夜班的時候溜到實驗室裏來和肖雨禾東拉西扯地瞎聊。

從傑克的聊天裏,肖雨禾知道了不少關於小工廠的事。比如工廠老板原來在一家大石油公司工作,在石油公司的授意下建了這家小工廠,那家大石油公司是小工廠唯一的客戶,他們提供配方,由小工廠生產一些特殊用途的小批量化工產品,隻供這一家公司使用。當然,配方是保密的。

還有,工廠裏的技術主管是老板的小舅子。工人們把夜班稱為“grave yard shift”(到墳墓裏上班)。前幾天那個夜班時中毒的人已經回來上班了,幹不了體力活了,隻能在庫房裏工作。廠裏的一個墨西哥工人前兩天開車超速,被警察抓到,才發現他根本沒有駕駛執照,被罰款三百美元……

有一次,傑克還說:“你們中國話不難學,我會說中文。”

肖雨禾很驚訝:“是嗎,你學過中文?”

傑克很驕傲地說:“我小時候跟我爸爸在台灣住過幾個月,我會說點中文。”

說著,他清清嗓子,像要發表什麽重要演說一樣,挺直了原本斜靠在實驗台上的身體,大聲用中文說:“一,百,元”。

肖雨禾被他滑稽的表情和發音逗得放聲大笑起來。她突然覺得,在小工廠上夜班原來也不是那麽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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