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也似乎吃了一驚,立即又恢複了正常。他走到那男的麵前,眼珠斜都不向
那女人斜一下,大不咧咧道:"嘿,大哥,要搬家?"
那中年人看了看順子,蹙蹙眉道:"我們有人了。"
順子裝模做樣低頭苦思了兩、三秒,又抬起頭:"這可不太好辦呀,我們幹這行
的是劃分了區域的,這一棟樓的住戶全是我們搬的,不信你問問。看樣子有點麻煩。不過
也無所謂,大不了打一架解決問題,就看他們人夠不夠多,我們人比較少,也就十幾二十
個人。"
中年人一愣,望著順子。順子以為嚇唬住了他,雙手一擺:"你們放心,我們打
架決不會把你的車上的家具當成武器來用。隻是真有所損傷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我們可不
是故意的。"
中年人臉上顯出怒氣,逼上一步:"你想威脅我?"
順子比他足低了大半個頭,寬度也差了一個檔次,臉上顯出些慌亂, 拉了我一下
我這時從那女人的美麗中清醒過來,伸手在中年人肩上拍了一下。中年人回過頭。
我微笑道:"不是我們要威脅你。你多半是打算長期住這裏的,對不對? 我們一時半會
沒準備挪地兒。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最好能夠和平共處。你考慮一下吧,順子,我們走。"
向順子一偏頭,轉身走向車棚。
順子順從地跟著我。走了幾步,順子低聲讚道:"富哥,真有你的。跟電視裏的上海灘
的大老板一樣有氣派。" 我應了一聲:"別胡說,小心老大聽見。" 心裏卻不禁有些飄飄然。
順子不知道,我的微笑完全是不由自主為了表現給那女人看的。
我們回到車攤,老大問:"怎麽樣?"
順子道:"沒問題,過會兒他就會來找我們。"
我拿起飯盒接著吃飯,有意不望向那邊,眼角餘光瞥處,那中年人正和妻子商量
,不一會,中年人走過來。順子吃完了飯,問他:"怎麽樣?"
“你們要多少錢?”中年人問。
順子道:"得看你住幾樓?"
中年人道"五樓,不高。"
順子想了想,回頭問老大:"老大,你說多少?"
老大瞟了一眼那輛東風貨車,對著那人說:"你的東西我看不少啊。"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直接了當些。"
老大翻翻老鼠眼:"一口價一百五。"
中年人冷傲道:"一百二,多一分錢我都不加。"
老大一揮手:"好,就這個價。走,搬東西去。" 大家叫了一聲,十幾個人一窩
蜂似地奔向汽車。
順子第一個爬上汽車,剛上車叫了聲:"這還有一個人。"我也上了車, 隻見一
個六、七歲長著一張白皙圓臉的小女孩,一手抓著車擋板,一手懷抱著一個小紙盒子,
烏溜溜黑亮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靜靜地望著我們。她的臉和發沾滿了旅途上的灰塵,
然而灰塵掩不住她的美麗。我一眼就看出她是那女人的女兒。
麻仔他們把後擋板打開,我對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先下去,我們要給你們搬
家。" 小女孩站了起來,這時那個中年男人走過來,看了看她,皺皺眉,說:"能自己
下來嗎?"
小女孩默默地將盒子放在車上,轉過身彎下腰要爬下去。她的身軀相對那車廂
離地麵的距離是那麽的小,我不知為何她父親不肯抱她,難道會是因為她身上的灰
塵? 我叫了聲:"等等。"
小女孩站起來望著我。我跳下車,向小女孩伸出雙手,摟住她的肩窩把她接下
來。順子心急,拖了一個箱子到車邊,不留意將女孩的紙盒撞下了車。紙盒蓋摔開
了,掉出一個布娃娃和一個長條形盒子,盒麵上印著口琴兩個大字。小女孩趕緊過
去把布娃娃和口琴撿起來,小心翼翼拍去塵土,放回紙盒中,抱在懷裏。
中年人道:"敏敏,站在這裏看著東西,我和你媽媽、弟弟上樓去。"又對司機道
:"老胡,幫忙看一下。"那叫老胡的笑著道:"經理,你放心。"中年人擁著抱著男孩的
妻子上去了。
我和順子從車上往下遞東西,這活最輕,不需要扛重物上樓不說,空閑時間也多。
這是順子長期以來得出的經驗,每次他都搶先占據這工作,我在他指點下也撿了個便
宜。他們搬著家具走後,順子打趣道:"這娘們兒長得可真沒說的,就是奶不夠大沒有
小白羊夠味。"
我笑了笑, 正要應和,卻見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我。她的目光好特別,
特別什麽我說不清,但的的確確地感到了這特別的存在,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女孩有她
這樣的目光。我迎著她的目光微微出了會神,順子俯在我耳邊低聲道:"看小美人? 可
惜太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