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之戀》連載之十二：第六章 穿越時空 （上）

許新在上海交大的畢業答辯，由於答辯委員會裏的一位教授出國逾期未歸，被推遲了一些日子。

對此，許新和譚曉清十分煩惱。兩人原來已定好的暑期旅行計劃，不得不因此而向後推延。好在不久學校終於決定改由另一位教授代替，這才讓許新答辯的最終日期確定了下來。

對許新的畢業答辯，譚曉清本打算去交大旁聽的。這倒不是因為譚曉清對許新的論文多感興趣，而是由於她的學校早就放假了，因此她有著大把的空閑時間。如果不是在等著和許新一起去旅遊，她早就回重慶了。當然了，不止是因為譚曉清有閑，她想去旁聽許新的畢業答辯還有別的目的。比如說：借機看看男朋友在台上的風采呀；順便給他拍幾張照片呀；然後，在自己微信的朋友圈裏顯擺顯擺呀等等。

可惜，許新對她的好意並不領情。他覺得，譚曉清肯定是過高地估計了他畢業答辯的可觀賞性。交大計算機係學生的畢業答辯，可遠不如在台上跳舞那麽好看，而是類似一個小型的學術報告會。對不懂行的人來說，聽起來會是非常枯燥的。

而且，許新答辯地點是在係裏教學樓的一間教室裏，同一天答辯的還有同班的其他幾位同學。由於在那兒出現的都是熟人，許新不想讓自己的女朋友也在那裏現身。否則萬一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就不太好收場。比如說，譚曉清一激動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了抱他，那就會成為這些理科師生們的笑料。

於是，許新編了一個理由拒絕譚曉清去旁聽。他編出的理由是：在這次答辯中，由於個別同學的課題涉及到了中南海裏麵的機密，因此學校規定隻有本校的師生們才能去旁聽。

譚曉清聽了，隻好怏怏作罷。不過他倆商定，許新畢業答辯完的當晚一起外出慶祝。地點嘛，就是兩人初次相遇的那家穿越酒吧。

 

許新答辯的當天，上海下起了雷陣雨，過了午間才漸漸地停了下來。可天上的烏雲卻不見散去，大有陣雨複來之勢。

下午，當輪到許新答辯時，他在台上顯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

借助投影儀，許新對自己論文的課題背景、研究方法、研究過程、所得出的結論等，都一一做了講述和總結。

讓許新出彩的是答辯中的演示部分。在匯報論文的研究過程時，許新在電腦上演示了自己編寫的相關程序，並借助實例闡明對用戶數據保護的重要性。

在許新演示的程序當中，就包括曾用來盜取譚曉清手機裏用戶數據的閃影程序。不過，在答辯中許新沒敢講到了這個生動的應用實例。否則得話，興許他的答辯會更加引人入勝。

最後，許新相當完美地回答了老師和同學們的提問。總的說來，他的答辯完成得非常順利，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當許新正在答辯的時侯，譚曉清卻一個人孤伶伶地在自己的宿舍裏等候。因為晚上要去酒吧，她換上了休閑的牛仔褲和體恤衫。隨後，她畫好了一個淡妝，再把許新送的那條手鏈戴在腕上，一個人看著又悄悄地自美一回。

做完這些準備後，譚曉清見時間尚早，便往重慶的家裏打了一個電話。之前，她已經向母親通報了許新要去重慶的事。母親知道後很高興，說等他來了一定會多燒些拿手菜給他吃。

在電話裏，譚曉清再次向母親確認了她和許新去重慶的行程日期，之後還發去了兩人幾張新近的照片。

譚曉清剛同母親講完，許新的電話就到了。他告訴譚曉清自己已經順利過關。隨後，兩人約好了碰麵的地點。

許新打完了電話，也回到宿舍換上了牛仔褲和體恤衫。今晚兩人要痛快地玩上一回。在去完穿越酒吧後，他們還打算找一家能讓人跳熱舞的夜店，好好地出一身汗.

許新和譚曉清碰麵的地點，是離穿越酒吧不遠的一家牛排店。兩人完全是情侶裝的打扮，顯得十分青春、活潑。

他倆一見麵，便嘴對嘴地來了個快吻。此時，兩人的心情都非常輕鬆。譚曉清的學校早放假了，許新的答辯也完成了，剩下的隻有玩玩樂樂。一想到馬上就要啟程去重慶，兩人的興奮勁兒就別提了。

在牛排店裏，他們很快各自要了一杯紅酒和一份肉眼牛排，興致勃勃地開始了兩人浪漫的夜晚。

餐廳的侍者很快就送來了紅酒。他倆裝模作樣地搖晃著各自的酒杯，觀察著杯裏紅酒的顏色，接著把鼻子在杯沿上嗅一嗅，感受著紅酒淡淡的果香味。隨後，他們高興地碰了杯，各自將一小口紅酒吞入口中，讓酒在口腔裏停上片刻，再在舌頭上打一個轉，才將那口酒慢慢地咽下。在充分品味了這款紅酒的味道後，兩人又各自發表了幾句評論，以掩飾他倆對紅酒品嚐這門高深學問的無知。

兩人邊喝酒，邊有說有笑地聊起了最近身邊發生的新鮮事兒。接著，他們又商量起暑期旅行的一些細節。譚曉清拿出手機，給許新發過去詳細的行程安排，這可是她花了好多心血反複設計的。

許新從手機上看完了行程安排，對譚曉清翹起了大拇指：工作做得很到位呀。

兩人在商量暑期旅行的計劃時，譚曉清忍不住地又開起了玩笑。

“你說，這次去重慶，我倆是走水路還是走旱路呀？”她故弄玄虛地問。

許新明白，譚曉清是在溫習三生石的典故。於是，他側著頭假裝思考了一陣後，才煞有其事地說：“依我看，還是走旱路為好。”

“不對!”譚曉清佯裝很生氣地樣子說，“應該是走水路更好。” 她對自己的表演有些忍俊不禁，卻依然堅持著把玩笑說完：“我偏要走水路。怎麽著，你跟不跟我？”

許新被她逗笑了，頭點得象個啄米的小雞：“行行行！聽老婆的。我們就從水路走。”他突然收斂住了笑容，故作詭異地說：“不過，要是再遇到那個懷孕的婦人，可別怪我又去投胎呀。”

譚曉清見他敢頂嘴，把臉一沉說道：“那我也有辦法治你。你要是前去投胎，我就等在那兒不走了。等到你生下來，再把你給抱回來。”她的眼裏露出一絲冷酷說：“然後，把你養到十八歲，還讓你娶我。”

許新被她嚇了一跳：好狠毒的女人！看來連下輩子也沒法逃過做她老公的命運了。

譚曉清見許新變啞巴了，很得意地抿著嘴笑了，心裏說：跟我打嘴仗，你還得再好好學學。

譚曉清的目光，無意中又落在了那條手鏈上。她輕輕搖動著手腕，讓鏈上那顆小鑽石發出亮眼的閃光。她抬頭見許新也正盯著手鏈看，不由地和他會心地一笑。

“這條手鏈，是我最心愛的。”譚曉清把手腕伸到許新的麵前，讓他看看清楚：手鏈和自己的手腕相配得有多合適呀。

“這可是我專門請人為你設計的，你可別忘了手鏈的意義呀。”許新在一旁提醒說。

“沒忘，這是我倆的愛情信物。”譚曉清回答說。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幸福的光彩。

“你能記在心裏，讓我很滿足。”許新說起甜言蜜語來也很有一套。

“我也很滿足，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譚曉清由衷地說道。許新對自己的愛，是發自內心的。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甜蜜與滿足又一次劃過了譚曉清的心田。她不由地悄悄把一隻腳從桌下伸過去，用裸露的腳踝去摩蹭著許新的小腿。

這不是在引誘我犯錯麽？許新心中的欲望被撩撥了起來，恨不得立刻把她捉住，抱在膝上折磨她一回。

可惜這兒是公共場所，沒法硬下手。許新隻好按耐住蠢蠢欲動的色心，抓過譚曉清的手在嘴上咬了一下，臉上露出些猙獰威脅說：“小心點！今兒晚上，看我不把你收拾得服服貼貼。”

“收拾我？”譚曉清顯得有點驚恐。她的眉頭一皺，立刻說：“那我就逃跑。我去穿越時空。”

“穿越時空？你有票麽？”許新問。

“我沒票，可是簽好契約了。”譚曉清回答說。

契約？是有這回事。許新想起來了。

自從兩人上次簽了遊戲的契約後，一直沒見任何動靜。許新不由地撓了撓頭。

“怎麽樣？我倆到底啥時候才能穿越去宋代呢？”譚曉清詰問道。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裏，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現在還沒消息。”許新沒好氣地說。他不想提起自己新近跟大佬交談的事，免得譚曉清又動氣。

“該不會跟我們去重慶的旅行，在時間上有衝突吧？”譚曉清仍然不依不饒地追問說。

“最好是沒衝突。”許新明知她在取笑自己，卻依然鎮定地回答說。

“你能保證，外星人沒把那份契約給忘了？”譚曉清繼續地調侃說。

許新頑強地堅守著：“應該不會，或許還沒找到合適的載體吧？”

“載體？”譚曉清咯咯地笑出聲來。她的眼睛笑彎成了一條線：“你是說，找兩個同我們匹配的宋人麽？我們又怎麽才能鑽進他們的肚子裏？”她笑得有點花枝亂顫，引得旁邊桌子的人朝他倆望去。

許新禁不住尷尬地笑了笑。現在回想起這件事，似乎是有點荒唐。他呷了一口紅酒，努力地掩飾著內心中的窘迫。

這時，侍者端上了他們點的兩份肉眼牛排。剛烤好的牛排，茲茲啦啦的煎烤聲還未完全退去。一種混合著辛辣、焦糖和烤肉的香味嫋嫋升起，飄入了兩人的鼻息。

這種肉眼牛排，是選用牛身近肋骨末端處的嫩肉烤製的。因為牛在此處的肉不經常運動，所以它的肉質非常柔軟多汁、肥瘦兼有，帶著明顯的雪花紋。用這種肉烤出來的牛排，鮮香無比，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兩人立刻操起了刀叉，毫不留情地殺向盤中那塊鮮嫩的牛排。他們各自先從牛排上割下了一小塊兒，然後馬上將它送入口中。敏感的舌苔，在觸到絲絲入扣的肌理後，滿足得竟有一絲震顫。那口感實在是綿軟香酥，讓人回味無窮。

他倆才剛吃了幾口，許新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嘟嘟地響了一聲。他抓過手機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原來，他收到了一封短信。那封短信的內容，隻有一句話：你穿越時空的旅行已被啟動，請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出了什麽事？”譚曉清注意到了許新臉上驚愕的神色，趕忙問道。

這會是誰發的？許新緊張地想著。他立刻檢查了短信的來源，卻看不出任何發送者的信息。他不由自主地朝四下望去，似乎是希望找出有誰在同他開玩笑。可是，周圍幾個桌子的食客們都自顧著聊天吃飯，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許新突然變得異常，讓譚曉清感到了擔心。她著急地問：“究竟出什麽事了？”見許新不回答，她一把手抓過他的手機，想看看是誰人來打擾他倆的興致。

譚曉清一看，也愣住了。“不會是有誰同我們開玩笑吧？”她問。

譚曉清的話音還未落地，自己的手機也嘟嘟地叫了一聲。她立刻拿過手機去看，上麵顯示了一模一樣的短信：“你時空穿越的旅行已被啟動，請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悚，瞬間劃過了譚曉清的心間。這……不再象是個玩笑了。可究竟是誰幹的？難道真的有外星人麽？她也不由地朝四下裏張望著。

兩人都沒了主意。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好半天，譚曉清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它們是怎麽知道咱倆的手機號碼的？”

這個問題太可笑了，許新都懶得回答。他心想：這些沒準兒都是外星人，能讓咱倆穿越時空的。它們那麽神通廣大，要弄到咱倆的手機號碼還會是件難事嗎？

“別管它，先吃完飯再說。”許新邊說，邊又拿起了剛才放下的刀叉。

許新蠻聰明的！吃完飯了才好上路麽。兩人下次再想坐在一起吃上這麽美味的牛排，那可真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

兩人把各自盤裏的牛排消滅幹淨，又喝空了杯中的紅酒，然後心滿意足地用餐巾抹了抹嘴，這才回頭再來商量這件事。

直到現在，譚曉清都無法相信有穿越時空這回事。她緊鎖著眉頭，連珠炮似地問道：“穿越回宋代的東京？這不是天方夜譚麽？怎麽可能會是真的？”

“我也說不清楚。”許新照實說。

“如果要去穿越時空，我們還怎麽去重慶呢？又該如何跟家人交代呢？”

許新依然搖了搖頭，這個問題的確比較尷尬。事到如今，兩人連自己都確定不了是否真有穿越時空這回事。那麽，他們又如何能跟家人解釋得清楚呢？

“我都有點害怕了。”譚曉清哭喪著臉說。

許新倒是顯得很平靜。他的處世原則，從來都是“既來之，則安之”。他真心地覺得：如果真有穿越回宋代東京這回事，不也是個求之不得的機會麽？

時空這麽大，我想去看看。

許新拉起譚曉清的手，安慰她說：“別害怕。還記得那次在杭州樂園坐懸浮過山車嗎？”他很溫柔地對保證她說：“如果真要去穿越時空，我會時刻同你在一起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會共同麵對。”

“那個契約，我們可以取消嗎？”譚曉清想反悔了。穿越回宋代東京？她可不想冒這個險。

正當他倆心慌意亂時，許新的手機又嘟嘟地響一聲。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察覺到了驚慌。

許新立刻抓起手機，查看了剛收到的短信。上麵有一條新的指令：“請按圖中的指示，立刻前往穿越時空的出發地。”

在這條指令的下方，還附著一張路線圖的縮標。

許新從手機屏上點開了那張路線圖，用手指將圖放大。那張圖中有一個標注為“出發地”的紅點，但並沒有寫明它的具體地址。

根據圖上所顯示的方位，許新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他忽然覺得，那個紅點所標注的地方一點也不陌生，好象是在浦東的陸家嘴。他把那張路線圖放到最大。原來，紅點所指示的位置，是在花園石橋路和東泰路的一個交叉口。

許新的腦海裏飛快地計算著方位：咦！這兒不就是金茂大廈的位置嗎？他驚喜地把那張路線圖拿給譚曉清看。

譚曉清仔細地查看了那張路線圖。她基本同意許新的判斷：那個紅點，的確是指示在金茂大廈那裏。

真酷呀！難道這個所謂的穿越時空的出發地，竟然是在金茂大廈？會不會是在那個名叫“九重天”的酒廊裏呢？

不是不知道，這世界真奇妙！譚曉清突然覺得，事情似乎不象剛才想的那麽恐怖。金茂大廈的九重天，那可是她和許新頭一次見麵時吃夜宵的地方。從那兒穿越時空，真的好浪漫呀!

譚曉清終於確信：這是有誰在同他倆開玩笑。要不，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

恰在此時，譚曉清的手機也嘟嘟地叫一聲。她抓起一看：同樣的指令，同樣的路線圖。

兩人小聲地商量了一陣，決定幹脆就去金茂大廈看個究竟。本來，他們今晚打算去穿越酒吧的。可現在，就算是改去金茂大廈的九重天又有何不好麽？別忘了，在那兒不僅能欣賞到黃浦江畔迷人的夜景，還能吃到美味的巧克力火鍋呢。

許新揮手招來了侍者結帳。然後，兩人走出餐廳來到大街上。此時，天已快要黑下來，頭上的烏雲變得更厚了。地麵還是濕漉漉的，空氣裏的雨氣也正在凝聚。

兩人在路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一前一後地上了車。隨後，許新對司機說了句“去金茂大廈”。那輛計程車便在暮色裏朝著浦東疾馳而去。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語地手握著手。雖然他們都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但有幾次當他們不約而同地對望時，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發現了一絲緊張。

他倆都在想：穿越時空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誰安排的一個無聊的玩笑，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當計程車到達浦東、快要接近金茂大廈時，許新拿出手機，又一次查看了那張路線圖。他發現，路線圖其實是根據手機裏的定位儀，自動來更新位置的。此時，他已經能更清楚地看到那個標注為出發地的紅點所指示的精確位置。雖然那個紅點還是指在花園石橋路和東泰路的交叉口，卻並沒有指向金茂大廈所在的一側。相反，那個紅點指在了花園石橋路的另一側。

在那兒又有什麽呢？許新緊張地思考著。

天呀！許新猛然想起，在那兒可有一個更大的家夥。那裏矗立著的，是一座比金茂大廈更高、更新的摩天大樓：上海中心大廈。

當計程車到達了那個交叉路口時，許新讓司機把車停在了街邊。兩人交付車費後下了車。此時，在他倆的對麵，正是燈火輝煌的金茂大廈。而手機裏的紅點，的確是指向了街的另一側。

兩人轉過身去，按手機裏紅點所指示的方位向南眺望：在他們的眼前，正是那座聳入雲天的上海中心大廈。

此刻，這個龐然大物，正漠然俯視著腳下兩個渺小而無畏的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