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之戀

《宋城之戀》由作家出版社在中國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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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之戀》連載之五:第二章 愛的天羅地網 (下)

(2021-07-19 11:19:48) 下一個

郎朗這場鋼琴獨奏的演出,是在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的演藝廳中舉行的。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坐落於徐匯區的複興中路,是由兩位世界級的建築大師設計的。為了克服周圍噪音與路麵震動的幹擾,音樂廳在建造時采用隔振技術同環境振源相隔離,使之成為一個懸浮在隔振器上的建築。

 

音樂廳裏的演藝廳,能容納將近四百個座位。演藝廳舞台的地板,被設計成十二塊等標高的可升降平台。當表演者在演出時,平台中央的部分可被升起而形成一個單獨的舞台,觀眾因此能圍坐在這個舞台四周觀看表演,拉近同演員的距離並與之融為一體。在觀眾席圍欄的外沿,還安裝有條狀的聲學飾麵,使得演出能產生最完美的音效。

 

譚曉清到達音樂廳後,有意先在外麵磨蹭了一會兒,直到她覺得音樂會快要開始的時候,才走進了演藝廳。她憑票找到自己在貴賓席的座位。果不其然,旁邊的座位上正坐著一位男士恭候著她。

 

“你好!我叫許新。”身邊的那位男士朝她伸過手來。

 

譚曉清的心砰砰直跳,有種偷占小便宜被人抓到的感覺。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這位男士:他看起來和自己年紀相仿,穿著一件淺色的休閑西服,深色的休閑褲,沒打領帶。人麽,看著還行,不像是壞人。幹幹淨淨的學生模樣,眉宇間似乎還有點帥氣。

 

她鬆了一口氣。“我叫譚曉清。”她一邊低聲回應著,一邊也伸出手,和他的手很快地握了一下。譚曉清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並沒人注意他倆兒,這才放下心來。

 

兩個人幹坐了片刻,誰也沒再開口。

 

譚曉清擺弄了一會兒手裏的票,心想這樣都不吭聲也太無聊了吧。於是,她打破了沉默,問道:“是你把票放進我包裏的?”

 

“是的。”許新爽快地點點頭。或許他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便幽默地反問道:“沒把你嚇著吧?”

 

譚曉清不動聲色地想:也太小看人了吧。象你的這等小手段,別人早用過多次了。你嘛,算是比較幸運的。她突然想到了心中的那個疑問,就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郎朗的?”

 

對於這個問題,許新早就盤算過多遍了,可始終沒想好應該如何回答。他不願再編出一個新的謊話,讓自己陷得越來越深,可又沒法實話實說。要不然,估計還沒等他解釋清楚,譚曉清就會立刻起身離去的。

 

許新假裝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故作神秘地說:“以後會告訴你的。”

 

以後?譚曉清皺起了眉。拜托!那會有以後?音樂會一結束,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了。她這麽一想就不再吭聲了。兩人頓時又冷了場。

 

演藝廳裏,一些晚到的觀眾還在零零散散地入座。看來,音樂會還要再等幾分鍾才會開始。或許是實在無聊得很,譚曉清覺得這幾分鍾真是難熬。她隻好又一次沒話找話地問道:“你是做什麽的?”

 

這個直來直入的問題,真是救了許新的駕。他立刻輕鬆地回答說:“我在上海交大讀書,是學計算機的,目前是大四的學生。”

 

許新回答完,竟然忘了反問過去。還是譚曉清心想,最好也讓他了解一點自己。於是,她很主動地說:“我是上海舞蹈學校的學生,正上二年級。”

 

許新偷偷地笑了,心想:這個我早知道了。為了顯出自己事先是做了功課的,他明知故問地說:“你是重慶人吧?”

 

譚曉清點了點頭:看來他對自己還是有點了解的。他是從誰那兒知道的呢?譚曉清想不出來。

 

“我去過重慶,很喜歡那兒的美食。”這次是許新打破了沉默。

 

聽到有人誇家鄉的美食,譚曉清顯得挺高興的。她甚至覺出餓了。在來之前,她根本沒去學校的食堂吃飯,隻是在臨出門時,才匆匆塞了點零食墊墊肚子。

 

美食,對學舞蹈的女孩子來說,是個既愛又恨的話題。同常人相比,由於舞蹈對體型的特殊要求,她們必須嚴格地控製飲食,一絲一毫都不敢鬆懈。因此對於美食,她們隻好常在嘴上說說過把癮。

 

“你去重慶都喜歡吃些什麽?”譚曉清很隨便地問道。

 

這個問題卻難住了許新。他曾去過重慶兩次,但都是同媽媽一道,平時用餐都在豪華酒店裏,街上的小吃他幾乎沒碰過。重慶的哪些小吃算是美食呢?

 

許新想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圓滑的回答:“隻要是重慶的小吃,我都蠻喜歡的。”

 

對這個略帶恭維的回答,譚曉清覺得還挺順耳的。兩人還沒來得及聊熱乎,卻見演出的伴奏樂隊開始陸續登台了。顯然,演出就要開始了。

 

在演員登台的最後時刻,許新反思著自己剛才的表現。他覺得自己太緊張、太拘謹了,完全沒利用好機會表現自己。失望之餘,他打算跟譚曉清再多聊上幾句。可這時台上已做好了演出準備,聽眾席上也安靜了下來。許新隻好不吭聲了。

 

郎朗的鋼琴獨奏音樂會大氣而磅礴。

 

郎朗先以俄羅斯浪漫樂派作曲家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開始。在樂團的伴奏下,他流暢地彈奏了這首不朽的名曲。那舒緩的旋律和音符,從他的手指間流淌出來,如和煦的春風迎麵吹來。這首樂曲共分為三個樂章,主題寬廣壯麗、氣勢磅礴,表現了人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對光明的追求。那歡快與奔放的節奏,帶給了聽眾們震撼與喜悅的感受。

 

這首樂曲,譚曉清以前聽過不少次,甚至還曾以它為背景音樂編排過舞蹈。可此時,她依然被這部不朽的鋼琴協奏曲深深地感動了。那抒情而激昂的旋律,讓每個聽眾都能從中找到對音樂的理解和對生活的感悟。

 

郎朗富於激情的演奏,以及同樂隊默契的配合,讓整個舞台散發出了強烈的感染力。演藝廳裏的氣氛,很快就達到了高潮。當這首樂曲結束時,譚曉清忍不住地同其他聽眾們一道,使勁地為郎朗和樂隊的演出鼔掌。

 

隨後,郎朗又彈奏了李斯特的《第一鋼琴協奏曲》、《愛之夢》和其它的幾首世界名曲。這一個個優美動聽的樂曲,讓譚曉清聽得如癡如醉。在現場聆聽音樂會,會給人帶來用語言難以表述的體驗和震撼。

 

佛家認為,在人的六根當中,聲音是同心靈相通的。一個人或許能從外表上掩蓋自己的喜怒哀樂,可他的聲音卻會顯露出他真實的內心。而音樂之聲又最能感染和打動人的心靈。隨著音樂會的進行,譚曉清的情緒逐漸變得高漲起來。當又一個精彩的樂曲演奏結束後,她不由自主地同身邊那個剛認識不久的男孩擊掌相慶。

 

中場休息時,許新不失時機地向譚曉清發出了邀請,說想請她在音樂會後吃宵夜。譚曉清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一方麵,她的確餓了;另一方麵,她覺得也該對許新表示一點感謝。畢竟票是人家買的,吃宵夜就由她出錢好了。或許是由於受到美妙的音樂帶來的影響吧,譚曉清在不知不覺中對許新放鬆了警惕。

 

音樂會的下半場,是以《新上海協奏曲——長江之歌》開始的。這是一首經過改編的樂曲,讓人聽起來覺得耳目一新。郎朗出類拔萃的彈奏技巧,帶給了這首樂曲新的詮釋。他彈奏出來的琴聲,猶如清泉般的明澈,在聽眾們的心間沁潤流淌著。此後,郎朗還彈奏了《平湖秋月》、《黃河》等著名樂曲,讓人領略到了鋼琴演奏所帶來的無窮魅力。

 

當演出全部結束時,譚曉清依依不舍地從座位站起來。音樂會上精湛的演出,讓她的情緒始終處於了亢奮狀態。她和許新隨著人流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音樂廳的大門。迎麵吹來了一陣清爽的晚風,讓她從音樂重又回到了現實當中。

 

譚曉清看見許新用手機和誰在說著什麽。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音樂廳一側的街邊,在那兒站住了。正當她以為許新想要攔計程車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駛來,在兩人的身旁停住了。

 

譚曉清一眼望去,覺得這輛車有些眼熟。她再仔細一看,原來這是一輛國產的紅旗轎車。

 

在許多國人的心目中,紅旗轎車不光有著家喻戶曉的名聲,更有著其它品牌所無法替代的地位。停在他們麵前的這輛車,是一款新型的豪華紅旗轎車。它不僅具有紅旗轎車的純正血統,還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全新的設計。車體延續了紅旗轎車經典的外觀,安裝著氣派的圓形前大燈和流線型的紅旗立標,並且還增添了不少其它富有中國特色的元素,使這款車在視覺上顯得更加古典與大氣。

 

別以為有錢任性你就能擁有它。當用戶申請購買這款車時,經銷商通常會悄悄地調查購買者的身份與背景。隻有兩者都清白的那些人,才能夠擁有它。與購買國外的名牌豪車相比,紅旗轎車的購買者大都具有一種強烈的民族情懷。這輛車是由嘉華公司的公關部購買,專用於接待高級客人的禮賓用車。

 

許新幫譚曉清拉開了後車門,兩人一前一後地鑽了進去。別看這款紅旗轎車在外表上古典的氣息相當濃重,其內部的設計卻非常現代。坐在寬敞而舒適的後座上,譚曉清感到有些張皇失措。說實話,這是她頭一次乘坐這麽豪華的轎車。車內噴灑了淡淡的檸檬香味兒,讓她感到有點暈眩。

 

“我們要去哪兒?”她側過頭問許新。

 

許新張了張嘴,卻回答不出來。吃宵夜的地點,是王總事先給安排的。由於那時許新無法確定譚曉清會不會來,所以他壓根兒就沒再問王總。

 

“去金茂大廈的九重天。”好在司機小高很快替他回答了。

 

金茂大廈,譚曉清當然知道,可“九重天”是個什麽玩意兒,她卻沒聽說過。為了不顯出自己孤陋寡聞,她也不好再多問。

 

或許是因為司機小高在車上,一路上許新和譚曉清沒多說話。幸好,音樂廳離金茂大廈不遠。不多會兒,那輛車就開進了一處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內十分僻靜,除了一排排整齊停放的豪車外,根本看不見人影。譚曉清隨著許新下車後,立刻感到了一絲驚慌。好在小高很快就引領著他們,經由一處電梯來到了金茂大廈的正廳。從那裏,他們搭上了主電梯,飛快地扶搖直上。

 

金茂大廈修建於九十年代末。這座位於浦東陸家嘴金融貿易區的摩天大樓,是上海最高的建築之一。它的樓高有四百多米,地上有八十八層,如果再加上尖塔的樓層,總共有九十三層。金茂大廈是一座集現代辦公樓、五星級酒店、會展中心和娛樂商場等設施的多功能大樓。它的塔型設計結構極其富有特點,既包容著中華民族的文化內涵,又薈萃著西方先進的建築藝術。自從建成以來,金茂大廈一直是上海商貿與娛樂的最佳場所之一。

 

在小高的引領下,他們像走迷宮般地輾轉又換乘了兩次電梯,才來到了位於金茂大廈第八十七層的空中休閑酒吧。這個名叫“九重天酒廊”的環形酒吧,曾一度號稱是“世界最高的酒吧”。酒吧分為兩層,較低的一層有不少臨窗的座位。由於觀景的便利,這些座位通常需要提前預訂才有。

 

許新和譚曉清被侍者領到了一個臨窗的桌子。酒吧的外牆由特大的落地玻璃構成。臨窗而坐時,整個黃埔江外灘的景色一覽無餘。

 

侍者遞上了酒水單。譚曉清接過來略微翻看了一下,便把它推到了一邊。她本想出錢請許新,可上麵列出的價碼實在貴得出奇。她心想:這兒的酒水可比穿越酒吧裏的宰人多了。

 

以前,許新也隻去過位於金茂大廈第五十六層的西式餐廳。這個更高層的觀光酒吧,他也是頭一次來。他瀏覽了一下酒水單,很快點了巧克力火鍋和水果拚盤,並給兩人各叫了一杯九重天冰茶。

 

對於許新獻殷勤的目的,譚曉清當然明白。反正她還沒交男朋友,接受起來還算心安。這時她已基本確信,這個叫許新的男孩,是個家裏有錢的主兒。她不由自主地又偷偷地打量著許新:要說他人看上去蠻斯文的,也不讓人覺得過於強勢。能考上交大學計算機,那學習成績應該是挺優秀的。兩人的年齡很般配,又都是在校的學生,生活上容易找到共同的話題。

 

譚曉清這麽一想,就覺得倘若許新是真心的,那就同他交個朋友試試。本姑娘也不是見了富二代就低頭的主兒,可明明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再說了,兩人能不能處得來,那還要看緣分呢。

 

記得有人說過:談一場有價值的戀愛,往往能成就一個更好的自己。好的愛情,可以將人帶上更高的層次。譚曉清認為雖說眼下還不能想得太遠,可人常講女人的一生有兩次投胎,一次是投父母,一次是投丈夫。為了幸福,女人的每次投胎都必須準確無誤,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不一會兒,侍者送來了他們點的酒水。譚曉清嚐了一口九重天冰茶,覺得口感還行。她又嚐了嚐在巧克力火鍋裏泡軟的馬卡龍,感到味道相當不錯。在這種高檔而輕鬆的環境中,他們開始了愉快的交談。

 

話匣子一打開,兩人便海闊天空地侃了起來。他們先詢問了對方的學業,接著便談起了各自的愛好。

 

“平時,你都喜歡幹兒點啥?”許新問。

 

“我嘛,”譚曉清笑了笑說,“跳舞呀、逛街呀、買衣服呀、吃美食呀……”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許新的反應,又說:“反正,隻要是女孩子喜歡的,我都喜歡。”

 

許新想:她倒蠻實在的,不愛繞彎子,這樣挺好。他喝了一口冰茶,又問道:“跳舞這專業挺辛苦的吧?畢業後你打算做些什麽呢?”

 

這個問題,讓譚曉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小的時候,她希望長大後能成為一名舞蹈家。跳舞是她在生活中最愛幹的事,她從不覺得有多辛苦。不過對於畢業後要做什麽,她還真的沒想好。她一直懷著一個夢想,希望將來能辦一家舞蹈學校教人跳舞。可自從譚曉清到上海開始了專業的舞蹈學習後,她慢慢地懂得了跳舞這條路未來會麵臨的艱難。有多少人因為最後沒跳出名,而不得不為了生計改行去做別的。至於想辦舞蹈學校,那可是得花大銀子的,以她目前的經濟實力,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譚曉清遲疑了片刻,才終於說道:“當然是想繼續跳舞了。”她似乎是陷入了遐想,不知不覺地說出了在心裏隱藏的秘密:“你知道譚元元嗎?她就是我的榜樣。”譚曉清的眼裏流露出了自豪的神色,又補充說:“她可是我們譚家的人呀!”

 

譚元元,這個名字許新聽說過。譚元元是個世界級的芭蕾明星,多年擔任美國舊金山芭蕾舞團的首席演員。她的芭蕾舞蹈造詣極高,堪稱神話。許新以前曾在網上看過她芭蕾舞蹈的幾個片段。那夢一般的精湛舞技、神一樣的靈動風采,讓完全不懂芭蕾舞的許新難以忘懷。

 

“我記得譚元元是上海人呢。你跟她都姓譚,五百年前可不就是一家人麽。”許新風趣地接過話說。

 

“元元姐我可沒法比,她是落入凡塵的舞蹈精靈。我們學跳舞的,沒人不把她當成是偶像的。”譚曉清很謙虛地說。

 

譚曉清說完,喝了一口冰茶,反問許新道:“說說你自己吧,畢業後你有什麽打算呢?”

 

這個問題許新也覺得不好回答。他思考了一會兒,也說了實話:“其實我也沒想好。我媽有一家珠寶設計公司,她老想讓我學著幫忙打理。可我現在學的是計算機,跟珠寶設計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怕什麽呢,”譚曉清隨意地說,“專業應該不是問題,做珠寶設計很有意思呀。”她眨了眨眼,又建議說:“將來你要是去了肯定是做管理工作的,最好能再考個工商管理的學位。”

 

許新心想:這麽快就跟我媽想到一塊兒啦。他苦笑著說:“我媽也這麽講過。可我對工商管理也沒什麽興趣。”

 

“那你打算在計算機行當裏幹一輩子了?”譚曉清問道。

 

“今後的事,誰都說不準。”許新搖了搖頭說:“跟你說個秘密吧,我夢想的職業其實是軍人。”

 

“當兵?”譚曉清嚇了一跳。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甚至沒明白許新是不是在開玩笑。

 

見到譚曉清一臉驚訝,許新趕忙解釋說:“不過是夢想罷了。我很崇拜古代使冷兵器的軍人。”

 

軍人?冷兵器?譚曉清做夢也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公子哥會有如此離奇的想法。真看不出來他在文質彬彬的外表下,竟藏有一顆狂野的內心!

 

譚曉清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好掉轉話頭又問道:“那你平時都喜歡幹點啥兒?”

 

“平時嘛,我喜歡運動,比方說踢球什麽的。”許新的這話有點自吹自擂,他的球技真的很一般。也許是感到了心虛,他連忙說了實話:“其實,我最喜歡的事是玩遊戲。”

 

“玩遊戲?”譚曉清聽了又很驚訝。在她的印象裏,愛玩遊戲的人通常都不務正業。她自己就很少玩遊戲。早前當許多人都在大玩《偷菜》遊戲時,譚曉清就感到非常不解。她覺得玩那玩意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譚曉清試探著想了解許新對遊戲的癡迷程度,於是順著他的話問道:“有什麽遊戲,會讓你覺得那麽好玩呢?”

 

聽到這話,許新馬上向她談起了自己玩遊戲的光榮曆史。他告訴譚曉清,在遊戲的江湖裏他可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別人都尊稱他“聖手”。他還講起了目前正玩的那款《時空穿越》遊戲,並滔滔不絕地敘說了他如何成功地破解了遊戲的前十級,又如何對第十一級裏的怪獸束手無策。

 

談到玩遊戲的經驗,許新又吹噓說:“玩遊戲可不光是為了消遣。你要想贏,不僅要用手靈活操控,還得用腦認真推理。想成為頂尖的遊戲高手不是件容易的事。人能從玩一款好的遊戲中得到極大的滿足,這跟聽音樂會是一樣的道理。”

 

譚曉清聽了,疑惑地問道:“玩遊戲真能讓人得到跟聽音樂會一樣的滿足嗎?”

 

“那當然了。”許新點著頭說:“玩通一款複雜的遊戲,不僅能讓人得到滿足,還能收獲一種成就感呢。”他從水果拚盤中夾起了一顆紅潤的葡萄,放在嘴裏嚼著得意地說:“是人都喜歡挑戰,不是麽?”

 

譚曉清不能苟同他的觀點,可也不想掃了他的興。她於是停下了同許新的討論,開始透過桌邊的玻璃窗,靜靜地欣賞著窗外夢幻般的夜景。

 

從九重天酒廊向外望去,黃浦江東西兩岸的景色盡收眼底。近處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和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華燈齊放、交相輝映;遠處的外灘和坐落在那裏的萬國建築博覽群,流光溢彩、絢麗奪目;黃浦江中,一條條彩船不時地從江麵上飄過;網狀交織的街道裏,斑斑點點的燈火和穿往不息的車流,重重疊疊、若隱若現;呈現了一個或熱烈,或斑斕,或迷離,或恬靜的夢幻世界。無論是遠眺還是俯瞰,奇幻陸離的夜景都顯現了震撼一般的美麗。

 

譚曉清心想,這兒該是離仙境最近的地方了吧。她眺望著遠處燈火輝煌的黃浦江,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家鄉重慶。

 

家鄉的夜景一樣是很美麗的。那個坐山擁水、兩江環抱的山城,既包含大山的壯偉,又擁有大江的靈氣。夜晚在燈火的照射下,山色和水色交相輝映、融成一體。那起伏的地勢和盤旋的道路,造就了重慶錯落有致的節奏美。如果是遇上雨天,水天一色又會展示出靜謐而濃鬱的朦朧美,更讓人流連忘返。

 

想到了家鄉,譚曉清又同許新聊起了美食。兩人對比著上海和重慶兩地有名的小吃,評說著各自心目中的美食佳肴。

 

在譚曉清看來,上海人喜歡的南翔小籠、蟹殼黃、排骨年糕等,雖然口味還不錯,可對她這個吃慣了麻辣口味的重慶女孩來說,實在有點太清談了。重慶幹鍋裏的那種辣死你不償命、麻死你算活該的暢快勁兒,在上海的小吃中根本找不到對應的東西。許新則認為,重慶美食中的麻辣太霸道了。不說別的,單是街邊常見的那種漂著一層紅油的串串火鍋,都叫讓他簡直沒法下口。

 

許新很誠心地求教說:“你是重慶人,那你說說,在重慶最吃好的美食是什麽?”

 

這個簡單的問題,又讓譚曉清陷入了遐想。

 

她沉思了半天,才說:“有一家名叫‘山城羊肉館’的館子,在重慶渝中區的民生路。這家館子的店麵雖不大,卻有幾樣讓人嘴讒的美食。”

 

譚曉清十分投入地講述說:“那兒最好吃的,是它的羊肉蒸籠和紅燒小羊排。可以說,這兩樣是人間最香的美味了。”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要是能再叫上一碟紅油肚絲和一小碗羊雜湯,就準保神仙都會流口水。”

 

“你知道麽,”譚曉清用手比劃著說,“當我小的時候,我們全家隻有在很特別的日子才能去光顧那家館子。每當這個時候,你猜猜,年紀小小的我,一個人能幹掉幾碗米飯?”她十分期待地望著許新問道。

 

“幾碗?”許新搖了搖頭問。

 

譚曉清伸出了手指頭:“三碗!”或許她覺得不好意思了,又趕緊說:“三小碗米飯。”

 

譚曉清臉上那種認真的表情,讓許新有點忍俊不耐。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嘿嘿笑了起來。

 

“你相信一見鍾情麽?”許新突然問道。

 

譚曉清警惕地望著許新,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更相信化學反應。”她用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口吻說:“那一種視覺、嗅覺、聽覺和味覺混合在一起的反應。”

 

“你所期待化學反應的結果是……”許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問道。

 

“結果麽,”譚曉清在宣布自己的愛情觀,“要由你的心來決定。簡單地說,舒服就好。”

 

“舒服?”許新感到太抽象了。“你們女生好複雜呀!”他不由地哀歎道。

 

在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很快。譚曉清猛然想起了學校女生宿舍樓晚上鎖門的時間。她低頭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許新明白了,立刻招來侍者想買單。不料,那個的侍者卻俯身小聲地告訴他,在外麵等候的小高早已把賬結掉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安排,讓許新頓時感到尷尬和惱火。這不是要他在剛結識的女孩麵前丟臉嗎?他真想馬上把小高揪過來質問一頓。看到許新惱羞成怒的樣子,譚曉清隻是咯咯地笑了,搞得許新隻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從金茂大廈到上海舞蹈學校,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的車程。路上兩人依舊話不多。

 

譚曉清望著車窗外飛快向後掠去的街景,暗自思考著:身邊的這個男孩,真會是自己的真命天子麽?實事求是地講,同他這一晚上處下來,化學反應的結果似乎還算舒服。

 

她終於在心裏拿定了主意:同許新交個朋友試試看。

 

其實要說他倆的相愛,沒有一點世俗雜念的幹擾也非事實,可關鍵還是心有靈犀。兩人見麵、相處,喜歡了就喜歡了,能聊到一起就舒服。一旦舒服了,化學反應便達到了最佳結果。男女之間的朦朧愛意,青春悸動裏的真實情懷,還是這種說來就來、簡單舒服的相愛是最好的。

 

譚曉清搖下了一點車窗,讓清爽的晚風吹拂著發燙的臉頰。她明白:許新待會兒一定會提再見麵的事。倘若如此,她還是應該保持矜持,讓他費功夫再追一追,不能讓他有輕易得手的驕傲。譚曉清其實早就渴望好好地戀愛上一回,可是戀愛不能像打牌那麽隨便,若想避免未來可能重新洗牌的痛苦,剛開始最好慎重一點。

 

當車子開到上海舞蹈學校的校門時,許新果然提出想再見到她。譚曉清本想矜持一點,可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她的身體語言不由分說地出賣了她。她隻好點頭爽快地答應了。

 

許新見譚曉清同意了,趕緊裝模作樣地問她的手機號。兩人在匆忙中互加了微信,這才戀戀不舍地道了別。

 

等譚曉清一路小跑到了女生宿舍樓前時,值班阿姨正要給樓門上鎖。這位麵相凶悍的阿姨,從來不吝惜對晚歸的女生們加以訓斥。譚曉清慌忙做了個鬼臉,側身擠進了樓門。

 

當譚曉清急匆匆地爬上樓走進宿舍時,其他的女生們已經熄燈上床了。她趕緊去水房洗漱,隨後摸黑爬上了自己的床。她的心砰砰直跳,腦海中反複回想著當晚發生的事。那些細節光陸迷離地閃動著,讓她很久沒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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