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秋（原創）
圖/友人所攝舊照6張 網絡3張（謝謝）
我愛詩詞，詩詞體裁短小，以短取勝。傳統詩詞經千百年錘煉已臻化境，音韻起伏，言簡意深，篇短而味長。蘇軾的“一蓑煙雨任平生”率性而豪氣，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寫盡心中大痛，皆成為千古絕唱。
餘1969年落戶瑞麗景頗山寨，曆時四載，務農是生活的主旋律。在此年間留下一些舊作，加以整理，或可一觀。
時隔多年，偶得一夢，於是有了下麵的《江城子》：
【夢回瑞麗】
夜來幽夢偶還鄉，
瑞青江，景頗崗。
水秀山明，舞伴傣家铓。
何處歌聲飄過岸？
情難忘，意悠長。
斜陽竹影落前塘，
大山蒼，小河涼。
拂麵清風，不禁淚千行。
追夢人生勾宕賬，
魂已壯，不淒惶。
傣家铓鑼，輕歌渺渺，一派邊疆風情！“淚千行” “魂已壯” “不淒惶”，表達了人生的無奈，生活的錘煉。
【渴雨】
田硬如石礫，犁拋複怨炎。
農家癡雨事，曆曆盡堪談。
【聞雨】
濕風拂麵爽，天際黑雲長。
擺首秧苗喜，農人布種忙。
【喜雨】
陣陣銀河瀉，聲聲竟未絕。
稼禾同水戲，人樂咀難諧。
—1972.6.4.於雷弄
雨詠三絕，“渴雨”見田泥如石，農夫拋犁而怨，訴農家盼雨之情。“聞雨”感濕風，見黑雲，秧田苗喜遷，農人布種忙。“喜雨”雨聲不絕，秧苗戲水，農家開懷。
【春旱逢雨】
涼風忽至千犁待，
霹靂一聲百樹篩。
觸地黑雲絲雨美，
隱山白霧暖風排。
秧苗落地初茵現，
犁刃穿田水路開。
滾滾如潮黑浪去，
綠波閃閃過丘來。
—1972.6.5.於雷弄
一年初春時節，開犁在即卻久旱無雨，老農擲犁而怨。忽一天黑雲布滿天際，濕風撲麵，頃刻間春雨如注。放眼望去田裏已滿是興奮的景頗人，趕牛犁田耙田的，彎腰背秧插秧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真正一曲交響的勞動讚歌。回城之後常常憶起，隻此情此景再不得見。
【春耘忘時】
絲空潤雨徐風送，
鞭緊催牛叱調高。
愜愜涼雲絲雨住，
幽幽大地夢紗拋。
春濃氣潤心尤爽，
犁快田熟百事消。
駕牯忘時雲豁散，
驕陽過頂彩虹招。
—1972.6.19.於雷弄
愜愜涼雲，幽幽大地，絲雨住，夢紗拋，其景如畫。心肺爽、百事消，耕忘時，彩虹招，其情也癡。這也是農忙時的一種心境。
【染疾春種時】
燥熱將衣褪，
瘴毒始作倀。
體虛還腦悶，
更感炎天寒。
閑居草舍裏，
唯見他人忙。
斥耳春蟬噪，
愁霖入我腸。
春插貴似金，
疾小誤工長。
病愈康複日，
居安未敢忘。
—1972.5.26.於雷弄
春種染疾，獨坐籬屋，唯見他人忙。蟬鳴斥耳，愁雨入腸，此景難忘。
【堆穀近夕】
爽爽秋風拂曬場，
融融殘日照夕柔。
竹梯閃閃衝霄到，
垛頂悠悠尚未收。
—1972.12.5.於雷弄
爽風過場，殘陽照夕。農收一景，直上天梯，誇張得有趣。
【酣謳】
山裏一叢竹，
獨宅也不愁。
屋前獨一我，
月下正酣謳。
【問月】
屋前竹影靜，
夜際夢舟橫。
莫是知情月，
傳書又一程？
—1972.11.於雷弄
吾於72年間，曾一人獨居在山中壩間獨屋砍草、疏溝、看田半年有餘。山居二首即當時的感受。
最後談談自由詩，自由詩亦是短章為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 都是好詩好句。而一些下筆千言的詩，讀來卻索然無味。
我也喜歡自由詩。
【別離】
嗬，等嘎！
我是那樣的熟悉你，
象我從小住慣的家園，
對每一個屋角都有難忘的記憶。
如今要走了，
難言的滋味嗬
翻攪在離別的心裏。
背起紅色的藥箱，
到每一間茅草屋裏去，
做最後的一次巡禮。
慈祥的老媽姆
拿過盛酒的竹器，
米酒溢出了杯口，
慈淚沾濕了雙手，
媽姆的心嗬
受不住即將到來的別離！
蒼勁的老大爺
把手中的長刀捧起，
送別的話語簡短有力，
無論走到哪裏，
一定把這等嘎的日子記在心裏。
我走在蜿蜒的小道上，
生怕腳步聲打破這山林的靜寂，
我真想哭——
一看到
這可愛的土地。
親切難忘的等嘎嗬，
你永遠在我的——
心裏。
1973.3.15 於雷弄茅屋
我弟落戶等嘎山，後來在那兒做赤腳醫生，景頗人有個頭痛腦熱，得了瘧疾，傷了手腳，甚至臨產都要找他。這是在我弟返昆前寫下的一首詩，至今一字未改，當時怎麽想就怎麽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