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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下令:養老金全國“均攤” 這些人可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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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下令:養老金全國“均攤” 這些人可慘了

2022-02-23 15:39:41  希望之聲

中共政府2月22日發布決策,宣布從今年1月開始實施養老保險全國統籌的製度,實施後將在全國範圍之內對地區養老保險進行調劑發放,保障養老金按時支出。這一消息引發了外界的關注,民眾擔心,80後可能沒有足夠的養老金。

根據北京政府官員的說法,因為各地的養老金支出壓力不同,需要均衡各種負擔,因此當局推出了這個政策。但是,這樣的做法受到了社會的質疑,有民眾表示,這個做法是在變相證實養老金可能出現嚴重虧空。

有媒體在網上報道說,根據社科院養老金精算報告提供的數據,全國養老金會在2035年左右被耗盡,80後可能會麵對沒有養老金的問題。對這個消息,中共人社部緊急辟謠,說當局已經致力進行保障措施,足以應對養老金係統的穩定。但是這場風波沒有因此被平息。

大陸業界指出,現在北京政府實施的養老金製度是使用當前年輕人所交納的養老保險,供應老年人領取的養老金。但是,由於人口結構問題,年輕人數量正在不斷的減少,可能會導致養老金的收入不足。

早在2020年,80後可能會沒有足夠養老金認領的話題已經引發社會關注。當時,中共人民網宣稱,北京的措施將給大眾吃下定心丸。

而在今年,人社部卻推出了要求全國調劑養老保險發放支出的方案。有擔憂認為,這一做法實際上是證實了許多地區已經出現養老金短缺。而這樣的政策可能會導致較富裕地區勞動群體繳納的養老保險不斷向短缺區域流動的局麵,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導致地區性危機擴散到全國範圍,無法化解長期風險。

被陽光養老騙進監獄的父親

2019-11-30 16:08:46

作者穀川

四季有時莫辜負

我來自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一輩子勤勤懇懇做生意,雖也沒掙得大富大貴,卻一直平淡安穩。可有那麽一天,就像平地起了驚雷,生活忽然給了我們沉重一擊。

父親今年59歲了,多年經商養成了強勢的性格,很難聽進別人的意見。正如在這場他所經曆的人生浩劫之前,我一直勸他:“爸,現在外麵的騙子太多了,會利用別人的善良,您千萬不要相信,更不要牽扯到金錢……”

可當時,父親是怎麽都不肯聽的。他堅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堅信的事,並認為這就是件好事,也能為社會造福。

然而,盲目的信任與樂觀真正敲開的,卻是監獄冰冷的大門。父親經曆的,不過是一場被人精心策劃的騙局。

文章是父親的口述。

1

半年前的某一天,朋友吳哥問我:“你有沒有參加過‘陽光養老’?”

吳哥之前是市電信局的一個中層領導,退休之後總想著發揮餘熱做點事情。他說,“陽光養老”是“國家成立的一個養老項目”,快要結項了。隻要是中國的國籍,年齡在45至70歲的中老年人都可以參加,僅僅繳納18元錢,就可以參與到這一批“養老金”的發放,每個人可以領取將近4000元左右的“基本養老金”,現在參與的“架構人員”會拿的更多點,“畢竟是在無私的付出”。

“我怎麽知道這是國家的項目呢,國家要是都這樣發錢,豈不是亂套了?”我將信將疑。

吳哥說,他自己也是剛參與進來,“群裏的人都這麽說”,“你看看現在網絡騙子抓的這麽厲害,是假的還不早暴露了?還用到現在?”

“如果這樣的話,大家隻花18元錢,在家睡大覺都可以拿到幾千塊了?”

“其實有好多的問題我也不太明白……你見過的事情多一點,我把你拉到我們的群裏,你看看,看看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被好奇心驅使,便答應吳哥進了群——群名簡單直接,就叫“陽光養老架構群”。

 

我早年做建材的零售批發,從90年代開始,慢慢開了3家門店,生意做得也還行,最起碼養活了一家老小。雖然沒有太多的成就,但也靠著勤奮,在那個年代賺到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後來行業不景氣了,我才想著要轉行。可這麽多年,家裏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做主,沒人敢說什麽,我也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自己的性格注定我要摔這個跟頭。

進了群後,我想先仔細觀察一下,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麽。

“架構群”裏的人都是一些類似“團隊小組長”的角色,大概有30人左右,此外還有很多“報單群”,基本都是400到500人的大群。“架構群”裏,大家都用統一的職業照——半人像,西裝襯衫,猛一看,真挺正規的,而且,微信ID也有統一格式:中國夢—江蘇XXX(具體地名)。

吳哥後來給我介紹,“架構群”裏的人都是“項目服務人員”——比如要在負責的“報單群”裏通知要上交什麽資料,以什麽樣的方式,截止到什麽時間結束等,最後統一向項目負責人王平會長匯報——群組人員多是執行力強的中老年人,有機關單位退休的公務員,退休教師,也有像我一樣做生意的,大都五六十歲。

而其他“報單群”裏的,就是更廣泛的、符合項目年齡要求的人了,什麽職業、什麽教育背景都有。而“架構人員”,要負責管理和執行,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

聽完吳哥的介紹,我果然在群裏找到了那個叫王平的ID,大家都尊稱他為“王會長”。

2

王會長每天都會組織大家準點“開會”——其實就是在群裏發語音信息,講講“項目背景”,比如,“國家的養老機構都不作為,有的時候國家發的錢根本發不到需要的老百姓的手裏,導致了很多需要(養老金)的人拿不到(錢),而本身條件很好的人,反而能靠關係弄個所謂的低保戶”,又說,“現在舉國上下都在實現‘中國夢’,就是需要我們這樣的項目,才能在2020年達到3000萬人民走向中產階級”,雲雲。

此外,王會長還說,所有的“架構人員”還身兼一項重任:後期,我們需要去一些貧窮地區,“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老百姓”——“這也是這次項目的重大目標和隱秘職責”。

我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本是抱著懷疑的態度進來的,結果當王會長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就算這18塊錢真沒了,就當丟掉了,又能怎樣呢?關鍵是,我擔負著的是去幫助更多人的使命啊,這不好嗎?每天看新聞,都是成就大業、促進“中國夢”的實現,王會長講的也跟國家的政策對得上,肯定是真的啊。

吳哥說,別看王會長40歲都不到,但每天都特別敬業,在群裏鞠躬盡瘁,工作到很晚。我也發現,確實,常常都到了淩晨2點,他還在交接各群工作。

我覺得自己跟對了事,更跟對了人,一種做實事的職責心油然而生,決定參加這個項目。我滿心以為,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進入了“架構人員”行列後,我開始配合王會長做一些日常工作。比如,看看一些群裏有沒有人發表了什麽反對意見,有沒有人持有懷疑的態度,如果有的話,我就很嚴厲地製止,告訴挑事的人,“這是國家的項目”,“再說了,如果是個騙局,那到底騙大家什麽了?”

群裏大多數人,聽了我的話,也就留了下來。對於一小部分始終持懷疑態度的,我們在“架構群”開會時就說,“他可能沒有這個福分享受這麽好的事情”。

每天我們這幫“架構人員”都要討論如何解決突發狀況、討論下一步工作該如何規劃,會工作到很晚。王會長看見我特別用心投入,執行力又很強,還專門關照我說:“感謝你的無私付出,我們會向國家為你申請特殊的待遇,隻要你一直相信,相信我們是在幫3000萬人達到中產階級,這是踏踏實實的一件好事情。”

有幾次在淩晨2點半,我還看到王會長在群裏給其他人解釋:“不好意思,我剛跟國家的這個項目小組討論完一些具體的實施方案……”我是真心覺得王會長太辛苦了,還在群裏給他說:“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您隻要給國家的層麵把控好了就可以,其他下麵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當時,我覺得,他也太敬業了,為了這個“公益項目”嘔心瀝血。後來出事了,我再想,說不定那時他們隻是半夜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心裏想著:這些人怎麽這麽傻呢,也太容易騙了。

可惜,當時深陷在騙局中的我,隻想著那些美好的藍圖要是能早一點實現該多好。

3

就這樣過了1個月,離項目“結項”的“10萬人”上限很近了。

每天,“架構群”裏都在討論“錢怎麽發,以什麽樣的形式發”,我們這些小組長,辛苦地逐個核對參與人員的資料——姓名、電話、地址、身份證號碼等等,做出明細表格。

王會長為了強調“陽光養老項目”的真實性,還特意為我們“構架群”的人發放了“養老卡”,說激活後就可以當作銀行卡使用,“到時候每個月的養老金也將打到‘養老卡’上,隨時提現”。

“養老卡”是一張黃色的卡片,是自製的,並非正規銀行發行的銀行卡,現在想來,在一些印刷店都可以進行製作。卡片上麵寫著“陽光養老基金會”,還寫了一行字:“XX為陽光養老基金會第一批會員”。拿到卡時,我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這可是國家發來的卡啊,之前那些不相信的人,現在打臉了吧!”

 

之前,群裏說項目6月啟動,最晚10月前截止並兌現。

離兌現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王會長又傳達了“上麵”的精神:“你們這些‘架構人員’準備一下,下個月來北京這邊開會,我們的款項到時候會先發第一批,先打到你們某一個人的卡裏,然後你們簽字認領帶回。”

聽起來,離拿到“養老金”又近了一步。即使日常工作十分勞累,我的內心一直也是愉快的,覺得付出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這段時間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8月末的一天,我們的微信會議照常進行,其中一個“架構人員”何曉玲說自己因為之前參與過雲南的一個什麽組織,被舉報了,現在的身份證坐不了火車飛機,沒有辦法去北京。

何曉玲是杭州人,之前她是一個國企單位的財務,丈夫是杭州某機關單位的小領導,家境比較優渥。因為“陽光養老”項目,她工作也辭了,瞞著丈夫、孩子出來,堅信這條道路是無比正確的。我曾經跟她聊過:“你有沒有問問你丈夫,我們這個項目可不可做?”她卻回答我:“不跟他說啦,我說那麽多,他也不見得會相信,再說,我們這個事情現在不是保密的狀態嘛!”

沒想到,王會長很堅定地說:“你們當中少一個人過來北京簽字都不可以的,必須要全員都到。”

可那怎麽辦呢?眼看著錢款就要下發了,公益大業也要完成了,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啊。

王會長隨後就決定:“考慮到這個問題,我親自過來跟你們碰麵吧,這樣不耽誤錢款放款進度,這個項目不可以再拖了,國家都很著急,一再下指令讓百姓早日脫貧,必須要在時間內完成。”

大家開心壞了,群裏麵滿天飄著感謝的話。

“今年這麽關鍵,好多假項目全都被封了,隻有我們這種真項目,才可以這樣去為大家做事。”王會長還在發言,大家又是一頓讚美。

“那您看,既然項目也快結項了,這個會費怎麽收取呢?”群裏忽然有一個人問道,畢竟,一開始就說了,我們參與的人要交18元的費用。

“現在,考慮到參與人員裏有的之前就做其他的平台,有的家庭條件也的確艱難,要不然這樣吧——大家自願,願意交的就交,不願意交的就算了,也不勉強。就是國家這塊我可能會不太好交待,因為畢竟我也拿著國家的工資,實在沒有錢交的,看看有多少,要不然我來為大家想想辦法來解決。”

聽王會長這麽一說,更加激起了我們想要完成項目的決心,大家紛紛表示:

“王會長,您不要這樣說,本身您為這個項目就很辛苦,別再說您自己出錢了……”

“我們相信,暫時的困難都可以克服,既然交的話,大家一起都交,不能說一些人交,一些人不交,這樣算什麽呢?”

“大家再怎麽樣,也不差這點錢。”

“關鍵是,這個錢怎麽交法呢?”

半晌,王會長似乎是思考成熟了,才說:“那這樣吧,你們每個小組的小組長自己統一收取會費,但一定不要亂套,繳費的會員,每個人的資料都登記好,千萬不要把有些人漏掉了。”

“架構人員”們一致通過了王會長的提議,每個人都回到自己負責的群裏,跟組員通知繳款的形式及日期。

4

兩天後,10萬人的款項就收得差不多了,王會長專門找我私聊了一次:“胡哥,你為我們這個項目付出了這麽多,我確實很信任你,你做事情讓人放心。所以,你給我你的收款碼,這樣大家把收到的款項都發給你,你再交到我這裏來。”

我有些受寵若驚:“王會長,不敢不敢,我從來沒有參與過收款這個事情,而且國家這個項目這麽大,我怕我不行的。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我怕出錯的。”

可王會長卻繼續鼓勵我:“沒事的,你放心,你站好最後一班崗,國家也不會虧待你。”這番話鼓舞得我熱血沸騰,又推辭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之後,王會長給了我一個他的收款碼,並且發給其他“架構人員”和小組長們。

家人知道了這事,都勸我,千萬不要收錢,“碰到錢的問題,弄不好的話會出事的”。我當時還責備他們:“能有什麽事情?這本來就是國家的項目,怎麽到現在你們還有這樣的懷疑心態?如果這個是假的,那什麽都可以不用相信了!”

 

之後,每天都會有錢款進到我的微信賬戶,而我每天都會把打款的資料明細(時間、人員、金額數等)整理好,統計完後交給王會長。

王會長也很快敲定了與我們碰麵的時間,地點就選在了我所在的固城市:“我來跟固城的市政府進行對接,跟他們說我們過來這邊召開會議,讓他們準備好接待跟場地。”

看見王會長這樣的回複,我們誌得意滿——還有當地政府接待,這規格也太高了——幾個架構人員第一時間規劃好了來固城的行程,最近的在鄰市,過來1個小時車程,最遠的是在雲南的陳姐,過來要飛3個小時。在跟王會長會麵的前一天,我們幾人先都聚齊了,一起吃個飯,飯桌上一個個都非常興奮。

可第二天,約定的時間到了,王會長卻一直沒露麵,也沒有消息。我們等到下午4點,王會長的“隨行秘書”發微信說,他們的車在快到固城的地方出了車禍,王會長現在生死未卜,人已經送到鄰市急救了。

當時我們壓根不會去想——北京到固城,隻有6個小時的高鐵或3個小時的航班,王會長一行人為什麽非要選擇開車呢。我們一聽王會長去的醫院所在地離固城有3個小時的車程,當即就表示大家要一起過去,可他的秘書卻回絕了大家好意:“不用了,大家過來也是添亂,幫不上忙,固城市政府的領導也趕來了,這邊醫療不太行的話,可能就用專車轉去北京了,那裏有最好的資源。”

很快,秘書還發來了一張照片:在醫院的ICU病床上,一個人躺在那裏,渾身插滿了管子。

當時我們就有幾個人哭了。陳姐的愛人,62歲了,年輕的時候當過警察,看了那張照片,深信不疑。

被陽光養老騙進監獄的父親

後來想想,這些不過都是騙子的托詞,可當時大家都一起鬼迷了心竅。我女兒當時正在那個城市出差,她得到消息後,立刻去那個醫院打聽了,跟我妻子說,院方表示,根本沒有叫王平的人發生車禍在那裏搶救。可妻子和我說這事的時候,我卻異常憤慨:“難道有人會詛咒自己死嗎?這能開玩笑嗎,為了100多萬值得嗎?”

10萬個會員,每個人18元錢,就是180萬,我當時覺得,根本沒有人會這樣做。

懷著悲痛的心情,我們所有人在第二天等來了一個最不願意麵對的消息——“王會長連夜轉去北京,醫治無效,人已經走了”。秘書說,他“走之前還在交待,一定要給這個項目結項,在10月1日之前一定給大家的款項都兌現,完成祖國大業”。

我們真的崩潰了,沒有一個人往質疑的方向去想——

既然命懸一線,為什麽還要轉去北京?真的出了車禍再過去還有命嗎?

5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大家都認為,我們不能隨著王會長的去世,就把“陽光養老”停在這裏,他還有生前未完成的遺願。

接著,秘書推過來一個接手王會長工作的人,這個人姓李,我們都叫他李部長。李部長先是跟我們表達了悲痛之情,隨後說,“項目結款不能再拖了,必須要在這個月完成”,還通知我們“架構人員”,要在下個月的16日去北京參加王會長的追悼會。

他說,一般殯儀館遺體隻能停放3天,而王會長是“為國家犧牲的,是烈士”,所以可以停留20天再火化。

我們都相信了。事後想想,這一環又一環,俗稱“連環套”,我們是多麽愚蠢和幼稚——放在當時的情境裏,我們對李部長選擇了絕對信任,沒有去尋找其中漏洞。就這樣,我賬戶上的錢,第二天就大部分都轉到李部長的賬上了。

李部長接手工作的第三天一早,7點不到,他就突然跟我聯係,說還有沒有打過去的盡快打過去。那一瞬間,我突然有點生疑了:為什麽這麽著急地要款項上交?

我沒有立馬轉錢給他,而是先跟幾個“架構人員”討論了下。大家似乎也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表示要驗證一下李部長的“真實性”,“要不讓他接視頻,上傳他的身份證到群裏來看看?”

就在我們都懷著一絲懷疑之時,李部長卻像能抓住我們的心理一樣,在群裏召集開會了。他先是撫慰了大家的情緒,對所有人的工作表示高度認可;又讓大家齊心協力把“結款”這個事情做完;最後,又請大家在16日北京的追悼會上再相見——“見麵後,大家可以再一起去貧困的地區看看,做點善事,為國家出力”。

就這樣,我們的顧慮又一次被打消了,此後陸續幾天,我轉出總共近60萬的欠款到李部長的賬戶。

 

在此後的一天晚上8點,突然家裏有人敲門,外麵是一個男聲:“胡X在不在家?”

我一聽是找我的,打開了門。外麵站著好幾個人,最前麵的一位拿出了證件:“我們是公安局的。”

我的內心一下就崩了,清醒了,明白了——這些果然都是騙子的騙局,而我就是那個被騙了的人。

我在這個瞬間想到了之前我女兒對我說:“爸爸,您一定不要跟錢沾邊,錢不能經過你的手出去。現在的騙子太多了,如果有意外,你這是觸犯刑法你知道嗎?”當時我是不信的,深深地堅定“陽光養老”是國家的事情,不相信自己還會犯什麽法。

警察把我與家人分開進行了談話,我坐在客廳,仔細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包括自己後來給“李部長”打了多少錢,之前一筆一筆記錄下來的明細,全部派上了用場。

分開取證的時候,3個警察看著我。其中一位年紀最長、戴眼鏡的中年警察對我說:“我們沒有來之前,以為你是組織者,是個多麽凶神惡煞的人,沒想到你這麽老實。為什麽退休了還去做這些事情呢?錢也沒有自己留著,還擔了這樣的罪名?”

我當時內心非常恐慌,但是表麵裝得很鎮定,回想自己這一生,從來都沒想過會落到這樣的地步,竟然成了個騙子,去害人。

那天晚上,警察在我家裏待了快3個小時,家裏的相關資料、包括我的個人卡片全部被帶走了。警察拿著手裏的牛皮袋,對我說了一句直到至今都讓我記憶猶新的話:“看在你很配合的份上,我也不給你戴這個了,戴著也不好看。”

看著牛皮袋裏銀晃晃的冰冷手銬,我默默地點點頭。

走出家門的時候,我回頭對妻兒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交待清楚,你們放心……”

就這樣我坐上了警車,到了刑警支隊,連夜審訊。交待清楚所有事情後,我在第二天下午被帶去了看守所。看守所的大門緩緩打開的時候,我內心恐慌極了,可也是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的靜下心來,重新反思了這一切,以及自己過往的人生——

我這一生,的確太容易輕信他人,卻對家人的苦口婆心視而不見。當然,我也希望法律公道,能還我清白。

6

在後來的兩個月裏,我全力配合警方,盡可能全麵地把我所接觸和了解的全部資料都提供了出來。

後來辦案的警察告訴我,我才知道,“王平”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什麽“國務院的在職人員”、“河北人”,所有這些都是假的。他其實就是一個初中都沒有畢業、從農村出去的打工仔,之前被別人帶去過類似的群,後來靈機一動,就自己精心策劃了這一場網絡騙局。

整個騙局的組織者隻有兩個人,他們打算騙到這180萬就溜之大吉。沒有想到,天網恢恢,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警方很快就在河南抓到了兩個騙子,他們涉嫌詐騙罪,最終被判刑有期徒刑7年。

 

當看守所的鐵門打開,陽光緩緩照在我身上時,我一度有點睜不開眼,久違的自由的氣息摻雜在風裏吹過來,飄過我的臉上。這一刻,我第一次覺得,自由真好。

這是我在看守所的最後一天。這段時日以來,每一天都像一年一樣的漫長。年輕時我還曾開過玩笑,說什麽看守所裏、監獄裏的人生活得也很好,畢竟都是國家花錢,有吃有喝。

殊不知,我有一天竟會走進這裏。

鐵門打開了,我看見了門外站著接我的家人,迎風吹來的沙土迷進了眼睛,淚水也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盡管被騙時我曾那麽固執己見,不止聽不進他們的勸,還去用言語傷害他們,但他們依舊會選擇接納我,在今天來接我。我的孩子向我走來,叫著:“爸……”

 

後記

在父親出事後,我也經常跟負責案件的警官聯係,關心案件進展情況。

警官說,這種形式的詐騙,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形式可能不一樣,但本質上換湯不換藥。

父親雖然也是受害者,但他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法院最終宣判他有期徒刑6個月。

在父親出事前,我抱怨過他為什麽要相信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而當他出事後,我沒有一天不想念父親。這半年的時間對於我們家來說太漫長了,對於獄中的父親更是煎熬。父親從看守所走了出來的時候,人瘦了,頭發也花白了。看見我的時候,他流淚了,我隻能握住他的手。

父親哽咽著說:“對不起,我錯了。”

我說:“沒事的,爸,誰都會犯錯,關鍵我們要吸取教訓,以後我們好好的生活。”

父親對我點頭,說:“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父親剛出來時,狀態一直不是很好,我跟家人不斷的鼓勵他,讓他重新去麵對生活。在我們的鼓勵下,父親在家門口附近盤了個小商鋪,做點小生意,跟母親每天忙忙碌碌,但卻特別的踏實。

我從小跟父親沒有什麽交流,而父親經曆這一遭後,我們現在溝通的特別多,隻要我出差不在家,每天他都會跟我在微信上聯係,跟我分享他和母親每一天的瑣碎的小幸福。

可能是父親的這次經曆,讓我們反而都更加珍惜親情的珍貴。人最終要跟這世界去和解,而對之前沒有經曆這一切的我們來說,還是沒有這麽深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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