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的回憶之三十

昆鋼技工學校恢複得很倉促，原先的校舍文革中被其他單位占用，新的校舍才開始都沒有建蓋。我們文革中第一批技校生，開學了先去已經放假的昆鋼紅旗小學報到。昆鋼子弟小學紅旗小學，座落在昆鋼市中心，一個人工湖叫做：小塘邊的一側。

開學報到那天，才知道我是屬於少數大齡同學，比較起那些應屆初中畢業生，我是平均年長他她們兩歲以上。私下裏，昆鋼本地子女同學，喊我們這些超齡同學“當爹的”或“當媽的”，因為技校沒有準備好，隻好先就把學生召集在紅旗小學混著，勞動很少，偶爾幾次也就是為技校的基建搬運過幾次水渣磚，勞動強度和彌勒一中比，真有雲泥之別。

開學了無課可上，成天就是上午學文件，念報紙，討論，下午回家。暫時的分了班組，這次沒有按照軍事建製分連排了。我因為年歲的關係，出任了班長，輔導員是新加坡華僑陳新民，一個長相不咋的，但為人很熱情的女老師。她很欣賞我的語文天賦，平素裏都喜歡把我的學習心得，學習總結之類，作為範文拿來給全班誦讀，這就無形中激勵了我在彌勒大砂衝被我父親瓢潑後奄奄一息的創作激情。所以，在紅旗小學的等待期間，我還榮擁了一個三好學生的獎狀，校領導還派發了一個軍用挎包作為獎品。

開學期間還不斷有學生來報到，多半都是有關係的後門生。盡管，當時適逢全國反對“走後門”運動，主要是指走後門參軍。但是，毛主席在王洪文反走後門報告上的批示：從前門進來的未必是好人，從後門進來的未必是壞人（非原文引用），反倒是成為了“走後門”的最好掩護。我班一個男生是來自司機的家庭，直接從河南農村過來的，說一口純粹河南話，可見那時候一個司機的能量有多大！另外一個男生是冶金局下邊某單位軍代表的兒子，說是還沒有初中畢業就來了！據說，這個姓李的學生，把親戚暫時寄養在自家的女孩子，也就是他的妹妹給奸汙了。因為是親戚所以就沒有報官。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這孩子看上去倒也正常，好玩個籃球，臉上有些白斑，像是人們所說的蛔蟲斑。還有一個男生是正式開學了才來報到，他叫何有仁，就是省冶金局理發師傅的兒子，他的頭發從來都是整整齊齊，每周回家一次昆明，他爸都要打整他頭發。不消說，局裏的軍代表伺候舒服了，一句話就讓何師傅家小兒子上了技校。

技校校長是前誌願軍炮兵出身的孟廣財，東北人。他家第五朵金花，也是我們技校生，一開始讀的是儀表班，也是因為反對“走後門”運動，孟校長為了避嫌，別人家的後門他堵不住，隻好把自家五姑娘孟玉蘭擼到了電一班。副校長也是軍人出身的李夢修，河南人。他家二兒子李宏也在技校機三班讀書。

正式技校開學後，就是分配專業。第一期技校開辦了八個班，分別是：儀表班。這個班基本都是昆鋼幹部子女，軍代表和他們的關係戶的男女學生。因為在昆鋼這樣的重工業企業，要說那個工種幹淨舒服？非儀表室莫屬。但我父親認為，這工種沒有多少技術含量，適合女孩子坐在裏麵觀測儀表而已，他也問過周圍的老昆鋼人，也都是這樣評價的，幹淨倒是幹淨，舒服倒也舒服，但沒啥技術可言。所以，我是選擇的電氣班，未來的工種就是電工。電氣班有兩個，一班和二班，二班學生裏麵也基本是昆鋼的幹部子女或關係人。然後是機械班四個，應該是昆鋼機械這個方麵的需求比較大吧！最後就是礦山班。這個班跟儀表班正好相反，都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昆鋼老工人子弟。為什麽說子弟呢？因為這個班就沒有一個女生，清一色男生。礦山班顧名思義，就是為昆鋼的所有礦山培養人才。實際上從後來畢業分配上來看，實則是省冶金局轄下全省廠礦都有分配。

正式開學之初，按照規定全國學解放軍，還是要學軍。這回是昆鋼人武部來人訓練我們，除了老一套的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之類，還訓練了真槍演練，用的是七九步槍，持槍行進，臥倒射擊，三點一線，說句心裏話，這才是軍訓的核心。軍訓結束之時，竟然還進行了實彈射擊，每人三發子彈，按照當時的價格，一發子彈五分錢人民幣，昆鋼人武部還是出了不少錢。打靶一開始沒人敢開第一槍。我作為班長，又是年長學生，隻好挺身而出，開打第一槍。七九步槍的射程遠，後坐力是比較大的，但是我們在訓練時，都是扣的空槍，根本不知道後坐力會有多大？所以，我臥倒後，子彈上膛，瞄準了幾百公尺外的靶子，屏住呼吸，扣動了板機，根本就沒有後坐力的慨念，隻是盡量握緊夾緊槍托：轟一聲響，空曠的靶場竟然蕩起了回音! 你可以想見這七九步槍的威力。我就這樣打出了人生第一槍。片刻過後，靶區報靶員開始報數：九環！但是接下來的第二槍，不知是因為曉得了什麽叫做後坐力，因而就分心了還是怎的？第二槍隻是沒有脫靶，最後一槍竟然不知所終！不過，全校五百多男女學生射擊完畢，還沒有人超過我的九環成績。哈哈哈

技校還是沿用了文革前的兩年製。課程除了高中的數理化外，多了專業課，像我們電氣班，就要上電工學。

還有多了個下廠實習。像林彪事件的文件傳達，我們就是在實習的機修車間，下班例行學習時，從支部書記的嘴裏知道的。不消說，當時聽到“五七一工程紀要”，人人都是目瞪口呆！怎麽可能呢？堂堂林副主席啊！當時毛主席享受的是全國人民萬歲萬歲萬萬歲，林副主席享受的是全國人民身體健康，永遠健康。絕對的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怎麽可能？在我們當時的認知裏，這樣的副統帥”叛逃“蒙古，絕對是比夢還要荒謬的事！

電二班的班主任換成了江中毅。這個老師年近四十，尚未婚配，在那個時期也算是另類了。所以，有學生認為他是老光棍心結，而他認為我們班女生多，班長應該出自女性，我接受這個說法。所以，我又退居副班長位。女生季麗華出任了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