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亦知身是客
應該不是你
今天附近一個小鎮的社安辦公室辦事。那地方就在火車站邊上，因此我就坐火車去了。不想政府人員辦事拖遝，等辦完事要回來，我發現下一班火車要等近一個小時。一時想起手機上裝了優步，就拿出來叫了一輛車送我回家。果然方便，不到兩分鍾一輛卡迪拉克就開過來了。
上了車，發現司機頭發花白，應是至少過了半百的年紀。他卻先問我話：“你就是米雪兒？”我這才想起自己想太太的優步戶頭叫的車，而米雪兒正是她的英文芳名。我說了緣故，彼此都哈哈大笑，就接著聊起天來。
我問他開優步多久，他說才三四個月。我又問生意怎麽樣，他說不怎麽樣，不能指望靠這個來生活，也就掙點外快還差不多。他又接著說，不大容易接到單子，有時一個小時才有一單。這倒讓我疑惑了，因為我的印象是，隻要優步司機願意，幾乎是分分鍾可以接單的呀。我就問他是不是因為長島叫車的顧客不多。他說他其實住在皇後區的傑克遜高地，但是他不喜歡在城裏那鬧哄哄的地方做生意。
叫車的時候，看他的名字是“羅德裏格”，我猜測他應該是南美後裔。聽他說話，略帶些口音，於是問他哪國來的。果然不差，他說是哥倫比亞來的。讓我驚訝的是他的年齡：他說是1972年來到美國的，今年已經69歲了。聽了這些，我不由對老人家刮目相看，問他怎麽這麽一大把年齡想起來出來開優步的。他就說他退休後一個人住在公寓裏，沒日沒夜地看電視，白天也看《朱蒂法官》之類的節目打發時間，漸漸深覺無聊，發現開優步可以賺點外快，於是就幹上這一行了。
一路閑聊。老人家說他現在活在當下，無需再考慮什麽未來。至於母國哥倫比亞，他前些年還常回去看看健在的姐姐，漸漸也無心無力回去，倒是感覺呆在美國更加自在舒服些。他現在沒有太太，也沒有兒女，倒是無牽無掛的自由輕鬆。雖然他一語帶過，我也察覺一絲絲的傷感痕跡，卻也不便於細問了。
羅德裏格告訴我說他以前是做圖片設計的，又指著馬路邊上的各式標誌牌等等，說他以前供職的公司就做這樣的產品。他還說他很喜歡中國美食，覺得法拉盛是中國美食的集萃地，而且他覺得法拉盛這些年變得越來越繁華、越來越漂亮，和多年以前隻有一個梅西百貨可逛的情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說起中國美食，他又問我前陣子看到一個視頻，說是中國人怎麽用塑料造假大米。他評論道：如果製造假大米這麽費力，那還不如直接去田裏種點真大米呢。我本發窘，聽了這話，倒也發笑，就跟他講自己看來的一個段子，說哪裏的一個造假團夥花了二十萬人民幣造出十七萬假幣的故事。羅德裏格聽了，也是樂不可支。
到家門口下車，我跟他說：“我很喜歡跟您的一路交談。”羅德裏格道：“也謝謝你！你讓我覺得開優步帶客也可以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情！”
二十分鍾的車程，聽得一個老移民一生星星點點的故事，想他來美的那一年正是自己出生的那一年，而他如今和我在中國的母親幾乎同歲，心底裏就又生出萬千感慨來。也許，偶爾坐坐優步、聽聽故事也是十分不錯的主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