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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姥姥

(2021-01-31 15:20:42) 下一個

 憶姥姥  

(久前寫的文字,曾發在新浪博客,後被網管刪除。)

在一個陌生的,有很多人的地方,我終於見到了姥姥,就在我麵前,衣著黑衫。

她回過身,望著我,就像看到幾天沒回家的我,臉上綻出燦爛。但我隻叫出一聲姥姥,眼淚奪眶而出,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我猛然間醒了,兩眼望著暗夜,發現眼淚又流了出來。幽暗的夜中,我知道姥姥在另一個世界裏想我。不知為什麽,在能記憶的夢中,姥姥幾乎是我夢中唯一出現的親人,而且每次我都會流淚。

姥姥與小民工和弟弟

在我從小到大的所有歲月裏,沒有一天離開過姥姥。而且不隻我,我們哥倆加上妹子都是姥姥一把把拽大的。在我的記憶裏,父母的關懷,在姥姥的嗬護麵前都顯得暗無光色。姥姥像是一家人的凝聚點,無論走到哪兒,我們都想著回家,因為家裏有姥姥,隻有和姥姥在一起才有踏實感,才是家。

姥姥的閨名和生辰我至今都沒搞清。戶口本的名字是於劉氏,公曆生日連姥姥也沒有明白過,因為姥姥用的是民國製的陰曆生日,於是每年的農曆四月十六,一家人便在妹子的帶領下高高興興慶祝一番。

姥姥和叔伯嫂子及侄女

姥姥一生簡樸,這簡樸並不是在奢華下需要保持的一種美德,而是發自帶著貧苦瘢痕的本能。姥姥的一生,可以用來寫出一本中國的近代苦難史,那份艱辛,是現代人無法想象的。母親和妹子為她做的對襟外套,姥姥隻在過年時穿過,至於為她買的毛衣和秋衣,始終未舍得上身,直到去世前,都穿著有補丁的粗布對襟內衣。使我懊悔終生的是,在姥姥生前的日子裏,我卻沒能想到應該如何讓她享受鬆心。

我們一家是地道的山東成武縣人。在我上小學時,每天放學後,我便遛在北航的花園樹林裏,用彈弓打鳥擊蟬,當我的“反革命”野崽。晚上趕完作業,便上床一躺,萬事無憂。那時我和弟弟都跟姥姥睡在一張老棕板床上。睡著前偶聽姥姥在夜靜時跟爸媽閑聊,念叨一些往事,散散碎碎。時間久了,我竟將姥姥的過去慢慢銜接起來。

姥姥唯一一張早年照片

有著高高身材的姥姥是虛歲十八(周歲十七)出嫁的,次年有了我母親。在我母親尚在繈褓時,家住成武東關,有些拳腳工夫的年輕獨子姥爺,便憑一腔熱血報效國家從了軍,從此音訊全無。姥姥曾四處尋找過,得到的消息是姥爺被戰友開玩笑走火的槍擊中,送進了醫院,以後便緲無音訊了。十八歲的姥姥便開始了無盡的苦難生活和渺茫的期望,盼著姥爺能回來。

姥姥曾有個弟弟,但在戰爭時期被冤殺了。那時姥姥三十歲左右,得知這一噩耗去認屍,從一堆被子彈爆爛了麵孔的死人中,憑衣服認出了弟弟。弟弟死後,弟媳改嫁關外,帶走了兩個孩子中的小者,大的便留給了姥姥,成了舅舅。

成武地處魯西南,是一片出了名的貧困黃泛區,但借著婆家的二畝三分地,姥姥用堅強和節儉養活著父母、公婆和兩個孩子。世道的變遷並沒有改變百姓的命運,倒是連二畝三分地也被充了公,還有家裏那頭姥姥由衷喜歡的小驢子,每每在走到院門習慣回家時,便被一鞭子抽回了康莊大道。

有一件事讓姥姥後悔終生。那是大概在五十年代初,曾有兩個人來到東關,說是找一位很久前當兵的家屬。當時姥姥正在地裏忙碌,知道消息跑回家時,那兩人已離開多時了。那是姥姥唯一一次可能得知姥爺下落的機會。

姥姥與弟妹

後來,已是青年的舅舅在“大串聯”時曾走到深圳,看到了“暗無天日的敵區香港”,回家後被一位追求舅舅不成的女子告發,於是在大獄裏被“伺候”了八年。

姥姥的公公雙目失明,後來臥床不起,姥姥常說起聽照顧公公的艱辛。也聽姥姥說起過餓死許多人和有人吃死孩子的時代。“年輕人經不住餓,那些餓死在路邊的都是年輕人”。但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個餓死無數人的時代,就是中國五十年代末“超英趕美”的盛世。

送老了老人但沒被餓死的姥姥,在六十年代到了北京,照顧剛出生的我和月子裏的母親,後來隨著弟弟妹妹的出生,她一呆便是三十多年。

姥姥與弟弟

我隻在五歲時跟姥姥回過老家,並住了一年。那時父母在文革落難,便讓姥姥帶著我和弟弟暫回老家躲避。

老家的情形有些模糊,隻記得老房子很靠城東,屋裏有炕有灶,我們住在西屋。房子有前後大院各一,前院向北,後院朝陽,院牆殘破。後院西側的土牆邊有家槐(刺槐)一棵。院子盡頭緩連著一條不寬不窄的河。對岸坡陡,岸上為田。河道延伸的東麵遠處有一大堤。上遊河道較寬,水麵蓮葉成片。大門口的土路東西走向,往西,通往城裏;向東,路邊楊樹成行。秋天便有孩子用鐵簽子穿撿落葉,供家裏燒火做飯。路北向東,有場院一。夏秋總有人在場院忙碌。對門街坊的孩子被娘呼為“於貴兒”,一到開飯,便滿街響起“於貴兒,於貴兒”喊孩子的吆喝聲。

跟姥姥在山東的經曆盡管遙遠,有幾件事至今難忘。

一件是捉魚。夏天天熱,我會整天泡在河邊淺淺的泥水裏,叉開雙腿向岸上一擁,便有小魚在腿間亂鑽。我小手一通亂抓,然後讓岸上的姥姥看我捉到的魚。一個五歲的孩子能抓到多大的魚是可想而知的,但一天下來卻也有所“收獲”。姥姥會用我捉到的魚做成美味的“魚湯”。我曾看到幾個大男孩在南岸的泥洞裏捉鱔,找到洞後伸手進去,便可以抓出蛇一樣,黃黃的鱔魚。我依法仿效。在膠泥的河岸找到鱔洞,小心翼翼伸進手去,但終因心裏害怕而罷休。

另一件事是冬天的大雪。那年冬天下了場大雪。一夜風雪之後,姥姥早晨便打不開門了,因為門前的雪堆積到了屋簷。西側隔壁鄰居,是一位隻有一隻手的老爺爺。老爺爺用鐵鍬幫助挖出了通道,我們才得以出門。我記得門前通道兩側的雪,堆的有山高。

還有一件事,是我在場院附近跟大孩子玩蹦井口。我也學著他們那樣,在黑洞洞的井口上一下跳過去,全然不知井裏是什麽。鄰居看到我在井口上跳來蹦去,便告訴了姥姥。姥姥大驚,掄圓了一雙小腳飛跑過來,將我一把拉了就走,從此再不許我去場院。

一年後我六歲。姥姥帶著我和弟弟又回到了北京。不久我便帶著山東口音上學了。

姥姥與民工小妹

姥姥的能幹和節儉是出了名的。我小時的穿戴全是姥姥裁裁剪剪,一針一線縫出來。衣服小了放開,因為衣服在縫製時便預留了尺寸;褲子短了放長,因為褲子也是預窩了邊的,盡管放出後布色有別。姥姥做的布鞋不分左右,因為雙腳互穿可以延長壽命。弟弟穿戴更慘,因為總揀我穿後的破爛。好在男孩子對衣帽向來不留意。我記得當時總抱怨褲兜不夠結實,因為褲兜裏裝滿了彈弓的彈藥——石子。

那時爸媽的工資加起來不足百元,除了家裏六口人一個月衣食住行的開銷,每月還要給老家的奶奶寄錢。盡管經濟困難,但我並不記得挨餓。

每年的十一月,是市民購買冬儲白菜的時節,家家都會儲備幾百甚至上千斤的白菜。買儲存菜的時節,姥姥便會做很多皮特薄,餡特多的碩大菜包子,讓一家人狂嚼幾天。菜包子盡管全是菜,但幾乎在每個包子裏,我都能吃出“肉”來,哪怕星星點點。每每發現,我便小心地用舌尖挑出,然後慢慢細品,感到真是幸福!

那時買肉一般都是我去。要知道,三角錢的肉餡,核桃大小,要勻在一家人幾天的口糧裏,姥姥是需要一番工夫的。入冬後,包子的味道便不如以前了。我常常要幫姥姥幹些男孩子沒興趣的事,比如摘菜剁菜。我知道那時的包子裏,盡是些燙軟了去了筋的幹白菜幫,蔥須子,蘿卜皮,白菜疙瘩。

姥姥在北航學六樓西側

印象特深的是,每年的麥收時節,爸媽便會在星期天到郊外收獲後的麥田撿麥穗。麥穗曬幹後,姥姥便在頭上頂塊毛巾,坐在北航花園的陽光下,用擀麵杖把麥粒敲下來,借風吹淨,再搜集起來。爸會把這幾十斤麥粒送到農村的磨房打成麵粉。那時糧食定量,人口一多便根本不夠,往往需要鄰裏接濟。同班的漂亮女孩朱燕萍家就常送一些糧票給我們,讓爸媽至今感恩不盡。

有一年過春節,爸從海澱菜市場買回一個豬肘子。我和弟弟看到便著實高興了一番。我那時大概十二三歲,在我的記憶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屬於自己家的豬肘子。我第一次吃上大塊肉的興奮,把一切都拋淨了。我至今不記得姥姥是怎樣把肘子做好的,也不知道姥姥是否在自己的碗裏也放進一塊。

這第一次吃豬肘子的事,我今年夏天探家時,兄弟也和我提起,記憶深刻。

隨著我們幾個孩子長大,家裏的生活狀況有所好轉。大人開始讓我們用飯票,在北航的食堂買饅頭作主食。至此,我們開始不滿姥姥的做飯手藝,因為她總是把米飯煮得稀稀軟軟,把菜做得湯湯水水,從沒有食堂裏的飯菜幹爽。

那時,盡管我們從未吃過,卻總感到職工食堂的大鍋菜,簡直奇香無比。至於“下館子”,那更是書裏的詞,與己絕無相關。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裏,我一直認為“館子”是我等不可能涉足之處。結婚後的一天,我和妻曾咬咬牙一起到昌平西街的餐館“暴撮”了一頓。三菜一湯(魚香肉絲,溜肝尖,肉絲芹菜,西紅柿雞蛋湯),外加兩碗米飯,兩瓶啤酒,用銀二十有餘。出館子時我們麵麵相覷,感到這用掉四分之一工資的一頓“ 館子”,的確把人吃得底兒掉。這是我唯一一次和妻“下館子”的經曆,回想之餘,後悔不已。

現在早已明白為何當年姥姥總把飯菜弄得稀軟,因為加水可以使飯菜顯得多一些,以便能讓月月的口糧銜接。至於姥姥為什麽做不出菜名朗朗的佳肴?可想而知,多半生與糠麩雜菜打交道的她,會聽過幾道菜名?

 

姥姥的手巧,也是出了名的。這並不隻表現在針線活兒,也在做麵食上。姥姥曾說,窮人家再窮,過年也得吃上白麵。現在想想,便知那是一種象征和希望。

小時候每逢過年,姥姥便會用發麵和紅棗做棗花糕。那時,我便喜歡看姥姥把麵發好,再擀餅製條,把紅棗盤卷起來,用筷子一夾,做成棗花,沾點水貼在麵餅上,上屜蒸好,便成了孔雀開屏一樣棗花糕。 同時姥姥會做出小白兔,小刺蝟,紅小豆權當眼睛,蒸好後白白胖胖,甚是可愛。至於芝麻焦餅和排叉,那更是絕活兒。我現在仍能回憶姥姥是如何熟練地把麵擀得菲薄,撒上芝麻。那些烙後再烤脆的焦餅讓一家人畢生難忘。一切做好後,爸媽便把這花糕排叉等等,一盆盆送給平時幫助過我們的鄰居親戚,一時好不熱鬧。

姥姥看不懂書報,卻有一個自己做的,跟隨了她一輩子的“書本子”。“書本子”藍粗布為封,厚紙為頁,內夾許多自己做的剪紙,收集的畫片,還有一些姥姥認為是重要持家家私的糧票證券,更多的是我們從小到大的鞋底紙樣。這些紙樣曾一直留到我們長大。那個“書本子”,連帶其它姥姥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遺物,被我們珍藏。

姥姥喜歡孩子,特別是男孩兒。每當有鄰居生產,便會由衷高興。那時雙職工的生活很是勞碌,孩子放在托兒所是唯一的辦法。孩子在托兒所常常患病,家長不忍,於是便常有老人為這些雙職工看孩子。姥姥有一段時間曾幫年輕的夫婦看過孩子,掙一點錢貼補家用。姥姥的育兒本領在幫別人看過一個孩子後便遠近有名了。以至於那些父母現在看到爸媽時,都會說孩子的底子打得好。姥姥照看過的,一個叫小鬆的孩子,後來大概快長到了一米九。

我們幾個孩子自小到大,都是不聽話的,往往因為這樣那樣的小事讓姥姥生氣。我們曾先後搬過幾次家。小時候搬家並不理會發生的事,隻是在我們長大後,每次搬家都少不了跟姥姥生氣,因為她從不讓扔我們看似無用的物品。大到桌椅板凳,小到布頭紙片。有時我們偷偷地背著她扔東西,她發現後便怒氣衝衝地再撿回來。有時幹脆守在那些懷疑會讓我們扔掉的物品旁,最後總是兩頭不愉快。諸如此類的事,在平時亦時有發生,隻是生氣的姥姥再打不痛我們。

姥姥與母親

上大學時我曾住在親戚在東城區的閑房。那時姥姥跟我住了幾年,照顧我的起居,一直到畢業。那段日子,平淡的生活因為有姥姥便顯得充實多彩。

坐穿了牢底才出來的舅舅,後來成家於東北小興安嶺。姥姥也曾到舅舅家住過一段時間,回來時帶回很多東北特產。其中一種是很大的豆子,白白的,加料煮成五香,姥姥很是喜歡。

舅舅得知姥姥喜歡此豆,便每年都會寄來一些。姥姥不願舅舅花錢,便讓我種一些在窗前空地,希望一番豐收。我從小就喜歡擺弄花草,種東西倒是樂意,隻是往往頭天種上,第二天便拔出來看看是否生根。沒想到,這東北的豆子在北京不服水土,結出的遠不是姥姥想象的大豆角。姥姥與我百思不解。

學病理時,我曾在動物實驗後偷偷留下準備處死的小豚鼠,拿到家裏養起來。我養動物有個習慣,是不愛把它們裝籠鎖圈,而是散養於屋。小家夥很快便和我混熟,不論藏哪兒,一呼即出。姥姥也是滿心喜歡,我不在家時,也學著我的樣子跟小豚鼠周旋。後來我又從實驗室拿來幾隻小白鼠,放在用紗窗做的大籠子裏當寵物飼養。因姥姥抗議味道過重,我便養在廚房。未曾想,這些小白鼠在一天竟都跑光。

幾天後,我在廚房的煤垛旁發現一隻小白鼠,於是將其抓捕歸案。小白鼠盡管在外混得灰頭土臉,但幾天後便將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小鼠無所事事,每天吃飯睡覺梳洗打扮,很快重又白白胖胖。一天,我發現養得大腹便便的逃犯,竟生下一窩八隻小崽寶貝。因天氣寒冷,我便將一家老小又養在房間,並一通產後營養。沒想到,在外遊蕩了幾天的鼠姑娘,帶回來的竟是一窩野種。小灰耗子很快長大,一個個賊眉鼠眼鬼頭鬼腦,或鬼鬼祟祟,或上竄下跳,終在一天咬穿籠子逃得精光,隻留下了老娘。一直抱怨的姥姥更憤怒於一屋子老鼠亂竄。無奈之下,我隻能做夾捕鼠。獲鼠五隻後奈之不得了。

我畢業後在京北昌平上班,距家六十多裏,又常有值班,便不是每天回來。於是,用我兄弟的話講,姥姥在看不到我的日子裏,終日鬱鬱不樂,一家人也無辦法。我婚後有了女兒,七十多歲的姥姥於是便有了借口,整天要求幫助我們照顧孩子。於是,為“滿足”她的要求,便把她接到昌平住了一陣兒。那時,孩子在托兒所,我們不讓她做家務。但一輩子操勞成癖的姥姥哪兒閑得住,每天燒水做飯,圓圓的臉上始終陽光燦爛。

姥姥曾在年少時進學堂念過幾天書,認得幾個字,屈指可數,但終無文化,不明白世界的科技萬千。記得有一天下班回家,發現滿屋的膠木味,好似電器短路。我在家裏四處探尋,查遍所有電器電路,始終未得發現。那股味道一連幾天,才漸漸淡去。後來無意中發現,原來是姥姥曾把一個小電飯鍋放在火上“燒飯”!

姥姥的身體始終不好,高血壓是老毛病,心髒也有問題,後來又患了乳癌,做了手術。隨著年齡的增高,腦血管病又接踵而來,好在病變不重,治好後又能拄著手杖走到門口曬太陽。

姥姥生活始終堅持自理,並總試圖去做一些早已力不從心的家務。在一次晚餐後,八十三歲時的姥姥腦血栓複又出現,糊塗一段時間後,水米無進,終臥床昏睡不起。

在姥姥最後的那段時間裏,我把班調成二十四小時,其餘三天便陪在病床前,給姥姥翻身,輸液,想著會有奇跡出現,但我深知,姥姥已彌留在人生的終點。

每天每天,至到今天,我在想,那次晚餐,如果我不給姥姥多加那一點,也許……

每天每天,在床邊,我拉著她那雙把我拽大的手,看著手背上滿是靜脈穿刺的瘀痕,盼望著能把她從另一個世界的邊緣拉回來……

姥姥走後,我們三個孩子便也隨著魂散四方,家的概念好象變成了義務和責任。女兒婧婧在一天天長大。在她身上我看到了我的當年,因為我母親又在拉扯著孫女長大。任性又隨意的女兒有事不論大小,一呼奶奶必到,與我的往日是何等相似。

後來,我走到了太陽落去的地方,那是地球的另一邊。

在這個總想回家的遠方,我想念著走進一家人夢中的姥姥,不知道她的冷暖,不知道是否快樂,是否寂寞。

在這遙遠的地方,我知道再聽不到她那改不了的鄉音,再也望不到那拄著手杖,在門口曬太陽的身影,也再看不到在我進家時她燦爛的笑容。有的隻是那些記憶,會永遠跟姥姥在一起,那小魚湯,菜包子,棗花糕,書本子,還有姥姥那雙滿是瘀痕,卻再也拉不住的手……

我知道,在以後所有的夜裏,每當看到姥姥,我永遠會流淚。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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