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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巢
我在更換菜園圍網的固定樁。當我搬掉菜園一角堆放的雜木時,我看到了這個鳥巢。
這是烏鶇(Turdus merula, 英文Blackbird)的巢,隱在雜木的縫隙,築在一根木頭的頂端。我曾看到一隻烏鶇飛走,卻沒想到鳥兒已經在此築巢。
搬走的木頭已經不可能複原,鳥巢的環境被徹底改變了。鳥兒將會棄巢。
眼前的鳥巢完好無損,卻是毀了。
我把鳥巢小心摘下,重新安放在旁邊濃密的常青藤間,希望巢的主人能理解我的歉意。
一連兩天,烏鶇沒有來此坐巢。大多數鳥類的鳥蛋失溫過久,便無法繼續孵化。我隻能再次把鳥巢摘下來。
我看著巢裏漂亮的鳥蛋,歎息間又暗自慶幸。巢中如果是雛鳥,我便要人工喂養,這將在幾周內是個大麻煩。
烏鶇多產,每年可以孵化兩三窩。巢被破壞後,烏鶇會很快重新築巢並產蛋,所失去的,僅僅是兩三周的時間。但對眼前無法繼續孵化的四枚鳥蛋,我仍感很遺憾。
烏鶇善鳴,常被稱為百舌鳥,會將其它鳥兒的鳴叫模仿的惟妙惟肖。遍布英倫的烏鶇也是鴿河河穀的優勢種。僅僅在鴿溪院落,便有十幾對烏鶇棲息著。
鴿溪的常駐鳥都是歌唱家。每年的此時,我是無法開窗睡覺的。每天天不亮,烏鶇、知更鳥,鷦鷯便開始互競嗓門兒,高音低韻,七曲八調,唱成一團。
人的感覺很怪。若醒,鳥叫是歌;若眠,那些抑揚婉轉的鳴叫,便如同天壇公園一早吊嗓子的大爺大媽,是吼了。好在我平時睡得輕巧,窗總是關的。
無論怎樣描述感受,我其實是怪不得鳥兒的。對於我,院落能夠鳥鳴盈耳,終是一份祈盼。於此,我是幸運的。幾天前,我錄了幾段院落花草和野鴨的短視頻,通過微信發給家裏和國內的友人。沒曾想,視頻裏伴隨的悠婉鳥鳴,倒讓大家十分驚奇。
無論怎樣描述這些美麗的歌喉,眼前無法繼續孵化的鳥蛋是令人遺憾的。
我從院落剪下一段樹杈,將鳥巢安放其上,然後布置在門廊,把鳥巢變成了裝飾。
這不是我第一次把鳥巢安放在家。很久前,我在京北的冬山打獵,也曾將一個精致的鳥巢帶回,裝飾在自己的房間。那時每每回家,看到牆上小小的鳥巢,總會感到一份恬靜和安詳。
巢,便是家,是屬於情的。
鴿溪的鳥兒仍舊在鳴叫。河穀的樹也在繼續綠著。時進五月,盡管氣溫很低,但五月花(Mayflower,野山楂花)已經開了。鴿溪有很多野山楂樹,每到五月,風搖枝曳,花開如雪。
很多鳥兒在孵卵,花園鳥兒的數量仿佛一下減少了許多。由於鳥兒喜歡在隱蔽的地方築巢,每年的此時,我會盡量不去清理那些濃密的攀枝花卉和灌木。
每年的四五月,如果我去獵鴿,回來收拾獵物時,我總會在屋旁撒下很多輕軟的羽毛,讓麻雀用來築巢。那時我會坐在露台,喝著茶,看著麻雀忙忙碌碌,歡天喜地叼著羽毛飛上房簷,然後消失在屋簷下。
英國的麻雀曾經很多,但如今也如同在遙遠的中國一樣,數量嚴重減少了。人們看到鳥在減少,卻似乎沒人能明確解釋原因。
我一直認為,麻雀屬於與人類伴生的鳥類,除農藥的使用會影響麻雀數量外,現代的建築過於嚴密,缺乏鳥兒能夠築巢的孔隙,或許也是麻雀數量減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相比英倫的鳥類數量,中國的都市鳥兒總是很少。記得我曾在一篇以往的博文,或在什麽地方說起過,中國的城市建設,對流經都市的河流,如能間斷保留一些自然泥岸;城市綠化時,盡可能集中種植一些生長茂密的灌木,並讓其自然生長;在不影響結構和美觀的前提下,在建築物適當的地方,留下一些小小的施工孔洞供鳥兒築巢,會很有利於城市的生態。
很顯然,在權錢交織,崇尚光鮮摩登和高端的世界,一個低端民工的聲音,不僅微弱,而且是很可笑的。這種既可節省資金又有利於自然保護的舉措,不僅不會被采納,如今,這些與市政管理相異的博文,很可能與我的很多文字一樣,已經被厲害國的網管抹掉了。
因為我的大意,鴿溪的一對烏鶇失去了家;也因為我的心意,被棄的鳥巢有了家。每次從花園進屋,我都會從鳥巢下走過,帶著歉意。
其實,人的一生,終是在歉意下走過的。於家於友,於親於情,於花草於生靈,總有太多的歉意需要表達。
我寫下這些字時,已經是半夜了。窗外是寂靜的,沒有鳥鳴。輕移的雲紗之上,是一輪皓月。
我知道大多的鳥兒是長於守望的。對於那些來自遠方的鳥兒,夜,意味著歸家的遷徙,也意味著依眠和安寧。
此時,院落裏那些在巢中孵育兒女的鳥兒,也一定在黑暗中守望著。
我知道它們的伴侶也在附近守望著,在晨光到來之前,讓心底的鍾聲去把希望喚醒。
那時,月色清明,星光亦暖;心曲一闋,長夜將盡。
感謝!
音樂:Saisons Eternelles, Michel Pepe
加拿大鵝是著名品牌,鳥兒都知道。奶奶姑院子裏的鳥,估計跟俺這兒的鳥一樣窮,整不起加拿大鵝,就整鴨毛鴿毛充數了。
一直覺得,寵物是生活的一部分。既然養了,就要用它們能夠感受的方式,讓它們舒適快樂。絲黛拉可是個幸福的娃,天天高興。
這兒沒蜂鳥,馬蜂倒是挺多。每年都會挨蜇。前年秋天去打獵,沒想到惹到了一個馬蜂窩,俺跑不及,一下挨了二十幾鉤子,差點沒被蜇死!斯黛拉也被蜇得夠嗆,臥在地上不愛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