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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溪山莊—83—汗水的顏色

(2018-06-26 17:12:45) 下一個

汗水的顏色 

花季六月,無數的花在院落開放著。

時節的饋贈,隻是一段時間,卻讓每家的院落都成為了花園。此時花開旖旎,心彌如蝶,但不做園藝的人,很少會想到這些色彩之後會是什麽。

當我把荒地修整,漸漸成為花園時,我並未多想院落未來的顏色。我不是園藝家,也沒有對園藝癡迷的癖好,所做的,僅僅是希望用自己有限的能力,把視野變得順眼一點。

友人Liz一天路過巴恩斯利鎮(Barnsley),便跑來看鴿溪的花園。她隔著籬牆與鄰居Jason聊天,遠遠的我聽見她說,幾乎不會有人相信,這是我一個人一鍬一石建出來的。

說實話,有時我走在院落,如果不去細想,自己也幾乎不大相信,一個人能以一己之力,把荒灘爛地改造成這樣。但視野中的每個石塊,卻都曾經過了自己的雙手。

我對Liz說,對於我,鴿溪的院子還是不夠大,我還是喜歡那些大莊園的花園。

“那些莊園,可養著幾十個全職的花園工呐。你可是裏外裏一個人做。”她笑著說。

的確,那些漂亮的莊園,都是出自名家設計,更需要很多專職的園藝師和大量的機械來保養。我沒有學過園藝,也隻有一雙手,一把鐵鍬,一個手推車,和一台功率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推剪草機,花園也隻能用業餘時間來打理。

花園裏很多事都很費時。每周剪一次草,便要整整兩個小時。未來的草坪會幾乎擴大一倍。那時,這台手推的小剪草機,便肯定無法勝任了。

回想以往,我總感覺那些漂亮的香山北海頤和園生來如此,從未想過這些公園是需要很多園藝人員去打理的。

不僅如此,小時候也曾經一直看不慣那些喜歡養花弄草的男人,把這些人統稱為“花匠”。“花匠”一直是個不大好聽的稱謂,用來形容那些沾花惹草,不務正業的油膩家夥。

沒想到,走到遠方的自己,如今也開始養花種草,鼓搗起了花園。

做花園便是伺弄花草,對於我,也純屬不務正業之惡習。雖不知自己現在是否油膩,但“花匠”這頂光鮮帽,估計已經戴定了。

世界上一些事總是有些奇怪。有無數女人喜歡園藝,但以園藝為生的人,卻幾乎都是男士。幾天前就診的一位女病人是位職業園藝師,工作時傷了腰部。兩年前她也曾因嚴重的慢性腰痛就診過。

對隱私的保護我不便說出她的名姓。她僅僅四十多歲,便已經積勞成疾。

她對我說,當年在校學習時,她是園藝專業裏唯一的女性。

她喜歡園藝,但當時並未意識到,園藝工作竟有如此之多的重體力工作。如今,作為個體戶的她,每天都需要把沉重的專業剪草機從車上搬上搬下,大量剪下的碎草和修剪的枝條要清運,更需要在各種環境和條件下修枝,除草,修築一些園藝工程,搬運各種園林器具。

我很能體會她的感受。作為一個業餘“花匠”,當我把上百噸的岩石用推車運到院落各處,再用雙手壘出石路石牆;當我挖出幾十噸的泥土去建出露台花壇;當我把幾百斤的樹木扛在肩上移栽到院外,灑下的汗水有誰能夠懂得?

“孤星歲月”。一位住在多倫多的友人看過我的博客,曾用微信表達著感受。

我有些不置可否。孤寡-孤獨-孤寂-孤僻倒是有一些,但離“星”還是太遠了。

“星”是一種聲望,可以聚集人們的目光。盡管每人都有對聲望的欲求,但世界上卻又有多少人被其所累。

對於一個民工,聲望永遠是遙遠的。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地位似乎是被預置的,並不在於怎樣計較,怎樣追求,怎樣彷徨。

鴿河河穀是平靜的,一如自己的生活。

鴿溪的一切也是平靜的。這裏沒有引人探幽的風景,也沒有浪漫的風情讓人求索。

一個人的世界總是有些自由,因為可以讓自己選擇怎樣存在,怎樣生活。

北方的六月,陽光悠長。在這個日出幾乎銜接日落的時節,身邊的一切都有著一份從容。院落的花在不斷開著。每個角落都有了些顏色。

我知道,有一種世界,會因為喜歡而存在。這是個屬於自心的世界,充滿心願和希望,盡管有些縹緲,但在飄幻之中,卻能讓自己用花草妝點著。

或許,這便是桃源吧。

真正的桃源都不在世外,如果擁有了一片土地和一雙手,人們其實並不需要很多。

人都是這樣,做自己喜歡的事,會無怨無悔,盡管一些事的結局遠無完美。

我一直感到,人行江湖,便是在尋找自己的角落,因為隻有在這個角落,才會讓自己用最舒適的方式生活。人們也隻有尋找過,才會懂得世界是公平的。

如果不去回望,沒有人會想象鴿溪以前的模樣。幾年的汗水匯成的溪流,沒有融進江海,卻澆灌著自己的生活。

鴿溪的土地是舒緩的,這裏有遊魚,有飛鳥,有青坪,有花朵。我從不去端詳這些花朵,但每年的此時,眼前的色彩卻是真實的。

我在花園忙碌著,無聲無息,從日出到日落。

汗水在流著。

我知道,這些汗水會向遠方流去,去養育一方心願,然後匯成一曲音韻,那是自己的心河。

感謝!

音樂:Somewhere Still the Rose, Tim Ja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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