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共產黨的計劃經濟問題
我們對問題要作全麵的分析,才能解決得妥當。進還是退,上馬還是下馬,都要按照辯證法。世界上,上馬和下馬,進和退,總是有的。那有上馬走一天不下馬的道理?我們走路,不是兩個腳同時走,總是參差不齊的。第一步,這個腳向前,那個腳在後;第二步,那個腳又向前,這個腳在後。看電影,銀幕上那些人淨是那麽活動,但是拿電影拷貝一看,每一小片都是不動的。《莊子》的《天下篇》說:“飛鳥之景,未嚐動也。”世界上就是這樣一個辯證法:又動又不動。淨是不動沒有,淨是動也沒有。動是絕對的,靜是暫時的,有條件的。
我們的計劃經濟,又平衡又不平衡。平衡是暫時的,有條件的。暫時建立了平衡,隨後就要發生變動。上半年平衡,下半年就不平衡了,今年平衡,到明年又不平衡了;淨是平衡,不打破平衡,那是不行的。我們馬克思主義者認為,不平衡,矛盾,鬥爭,發展,是絕對的,而平衡,靜止,是相對的。所謂相對,就是暫時的,有條件的。這樣來看我們的經濟問題,究竟是進,還是退?我們應當告訴幹部,告訴廣大群眾:有進有退,主要的還是進,但不是直線前進,而是波浪式地前進。雖然有下馬,總是上馬的時候多。我們的各級黨委,各部,各級政府,是促進呢?還是促退呢?根本還是促進的。社會總是前進的,前進是個總的趨勢,發展是個總的趨勢。
第一個五年計劃是不是正確?我讚成這種意見,就是說,從前四年的情況可以看得清楚,第一個五年計劃根本正確。至於錯誤,確實有,這也是難免的,因為我們缺少經驗。將來搞了幾個五年計劃,有了經驗,是不是還會犯錯誤呢?還會犯的。經驗是永遠學不足的。一萬年以後,搞計劃就一點錯誤不犯?一萬年以後的事情我們管不著,但是可以肯定,那個時候還是會犯錯誤的。青年要犯錯誤,老年就不犯錯誤呀?孔夫子說,他七十歲幹什麽都合乎客觀規律了,我就不相信,那是吹牛皮。我們第一個五年計劃,限額以上的建設項目,一部分是蘇聯幫我們設計的,大部分是我們自己設計的。你看中國人不行?我們也行。但是,也要承認我們還有點不行,因為有一部分自己還不能設計。前幾年建設中有一個問題,就象有的同誌所說的,光注意“骨頭”,不大注意“肉”,廠房、機器設備等搞起來了,而市政建設和服務性的設施沒有相應地搞起來,將來問題很大。我看,這個問題的影響,不在第一個五年計劃,而是在第二個五年計劃,也許還在第三個五年計劃。第一個五年計劃是否正確,現在可以作一點結論,明年也可以作一點結論,我看要到第二個五年計劃末期才能完全作出結論。這裏頭不犯一點主觀主義是不可能的。犯一點錯誤也並不壞。成績有兩重性,錯誤也有兩重性。成績能夠鼓勵人,同時會使人驕傲;錯誤使人倒黴,使人著急,是個敵人,同時也是我們很好的教員。總的說來,現在看不出第一個五年計劃有什麽大錯,有什麽根本性質的錯誤。
要保護幹部和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不要在他們頭上潑冷水。有些人曾經在農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問題上潑過冷水,那個時候有個“促退委員會”。後頭我們說不應當潑冷水,就來一個促進會。本來的安排是用十八年時間基本完成所有製方麵的社會主義改造,一促進就很快。農業發展綱要草案上寫的是一九五八年完成高級形式的農業合作化,現在看樣子今冬明春就能實現。雖然毛病也不少,但是比那個促退會好,農民高興,農業增產。沒有這個合作化,今年這樣大的災荒,糧食就不可能增產兩百多億斤。在災荒區,有合作社,生產救災也方便。要在保護幹部和人民群眾積極性的根本條件下,批評他們的缺點,批評我們自己的缺點,這樣,他們就有一股勁了。群眾要求辦而暫時辦不到的事情,要向群眾解釋清楚,也是可以解釋清楚的。
每年國家預算要三榜定案。就是說,我們中央委員會的同誌,還有一些有關同誌,開三次會,討論定案。這樣就使大家都能了解預算的內容。不然,總是經手的同誌比較了解,而我們這些人就是舉手,但是懂不懂呢?叫作又懂又不懂,不甚了了。用三榜定案的辦法,你就那麽十分懂?也不見得,還是跟經手的同誌有距離。他們好比是戲台上的演員,會唱,我們好比是觀眾,不會唱。但是,如果我們看戲看久了,那個長,那個短,就可以做出比較正確的判斷。戲唱得好壞,還是歸觀眾評定的。要改正演員的錯誤,還是靠看戲的人。觀眾的高明處就在這個地方。一個戲,人們經常喜歡看,就可以繼續演下去。有些戲,人們不大高興看,就必須改變。所以,我們中央委員會內部又有專家同非專家的矛盾。專家有專家的長處,非專家有非專家的長處。非專家可以鑒別正確和錯誤。
一九五六年國家預算報告中說過“穩妥可靠”這個話,我建議以後改為“充分可靠”。今年一月召開知識分子問題會議的時候,我曾經提過要“充分可靠”。穩妥和可靠,意思是重複的。用穩妥形容可靠,沒有增加什麽,也沒有限製什麽。形容詞一麵是修飾詞,一麵是限製詞。說充分可靠,這就在程度上限製了它,不是普通可靠,是充分可靠。要做到充分可靠是不容易的。今年六月人民代表大會通過預算的時候,大家都說是可靠的。現在看起來,這個預算有不到十分之一不可靠,有的項目安排得不對,有的項目用錢多了。所以,以後要注意安排好預算中的項目。項目到底安排得好不好,要靠專家注意,同時也要靠我們,特別是省一級的同誌注意。當然,大家都要注。
我們這些人,我們的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要抓財政,抓計劃。以前有些同誌沒有大抓。糧食、豬肉、雞蛋、蔬菜等問題,請同誌們注意,這個問題相當大。從去年冬季以來,集中搞糧食,忽略了副業和經濟作物。後頭又糾正這個偏差,來搞副業和經濟作物,特別是二十項、三十項比價一定,什麽棉糧比價,油糧比價,豬糧比價,煙糧比價,等等,這樣一來,農民對副業、經濟作物就大有味道,而糧食不行了。開頭一偏偏到糧食,再一偏偏到副業、經濟作物。穀賤傷農,你那個糧價那麽便宜,農民就不種糧食了。這個問題很值得注意。
要勤儉建國,反對鋪張浪費,提倡艱苦樸素、同甘共苦。同誌們提出,廠長、校長可以住棚子,我看這個法子好,特別是在困難的時候。我們長征路上過草地,根本沒有房子,就那麽睡,朱總司令走了四十天草地,也是那麽睡,都過來了。我們的部隊,沒有糧食,就吃樹皮、樹葉。同人民有福共享,有禍同當,這是我們過去幹過的,為什麽現在不能幹呢?隻要我們這樣幹了,就不會脫離群眾。
要抓報紙。中央,各級黨委,凡是出版報紙的地方,都要把辦報看成大事。今年這一年,報紙上片麵地、不合實際地宣傳要改善人民生活,而對勤儉建國,反對鋪張浪費,提倡艱苦樸素、同甘共苦這些東西,很少宣傳,以後報紙的宣傳重點要放到這方麵來。廣播電台講的那些東西,恐怕也是從報紙上來的。所以,要把新聞記者、報紙工作人員和廣播工作人員召集起來開會,跟他們交換意見,告訴他們宣傳的方針。
這裏還講一個鎮壓反革命的問題。那些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惡霸、反革命,你說殺不殺呀?要殺。有些民主人士說殺得壞,我們說殺得好,無非是唱對台戲。 這個戲, 我們就是老跟民主人士唱得不對頭。我們殺的是些“小蔣介石”。至於“大蔣介石”,比如宣統皇帝、王耀武、杜律明那些人,我們一個不殺。但是,那些“小蔣介石”不殺掉,我們這個腳下就天天“地震”,不能解放生產力,不能解放勞動人民。生產力就是兩項:勞動者和工具。不鎮壓反革命,勞動人民不高興。牛也不高興,鋤頭也不高興,土地也不舒服,因為使牛、使鋤頭、利用土地的農民不高興。所以,對反革命一定要殺掉一批,另外還捉起來一批,管製一批。
作者: 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