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小雪又一年

大雪小雪又一年

 

 

父親從老家回來，說起剛下過的大雪----鄉下人家的房子都被封住，推不開門了！

 

剛到小城那年，是十一月中，沒多久就期末考試了；發成績單那天，由於沒有事先訂假期作業，有同學陪我去新華書店買。從書店出來，天已經黑了，昏黃的路燈，下了厚厚的雪，雪還在下著，一個人回家。很擔心會找不到回家的路。路上沒什麽人，一個人在雪上咯吱咯吱地走著。

寒假了，父親回了老家，母親似乎去哪裏學習，我住進了一個姐姐的大學生宿舍。我喜歡那裏的氣氛，宿舍裏很多姐姐，都舒服地依偎在自己的上下床鋪上，有看小說的，有打毛線的，有談論男朋友的，有憧憬畢業後生活的---她們是畢業班，都打算各奔前程了----生活對她們來說是很具體的事情，而我呢，還是一片抽象的空白。

一天，早上天還沒亮，姐姐就約了一個高考複讀的男生，翻牆出門，帶我坐火車去望海寺玩。雪這麽大，那裏一定很美，去拍照片！在那裏逛了一天，回來天也很晚了。大概是從廣州街那裏走回來的，很多賣衣服的鐵床子上積滿正紛紛揚揚的新雪。吹上去一口，那時候的雪為什麽那麽鬆軟呢？一不小心竟然滿臉滿眼都是冰涼的雪塵，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一路上我們都不說話，都不想提起在望海寺海邊上發生的一幕險情。

我喜歡這個姐姐，這個男生我也認識，但談不上喜歡不喜歡---考不上大學的男生，在我眼裏，估計很難會有什麽分量的，至少那時候吧。可是說來也怪，一旦當我發現他們兩個人撇下了我，消失不見的時候，我忽然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冬天的望海亭，是名副其實望海的地方，到處都是積雪，雪還在飄，四周望不到一個人影。有天，有地，有海，有雪，有我。可是，自己難道不是太孤獨了嗎？這樣孤獨地生活在這個天地間，有什麽意義嗎？海是結冰凝固的海，雪是潔白浪漫的，兩樣唯美的世界合二為一的時候，我發現了孤獨的生命，對我來說變得毫無意義。不知道是因為青春期體內荷爾蒙變化的影響，還是太美好的境界反而催生了憂鬱的種子，或者還有對別人成雙成對的羨慕和妒忌之心-----自己不免是有很強烈的占有欲的人吧，本來覺得哥哥姐姐都是愛護自己的，可是忽然發現誰都不屬於自己了，自己忽然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鬼使神差，自己開始從海邊的雪地朝著海邊的冰岸，機械地走去。緩慢，但很堅定，有著一點旋律。我知道自己在走向一個深淵，海水一定是冰冷的，我不會遊泳，而且冰岸雖然有幾百米那麽遠，但一定是有個盡頭的。周邊沒有人能夠救我，而且我也不會呼救。明明知道自己在走向危險，可是自己真的沒有打算停下腳步，而且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是踏空落海，也不打算停步的。活著是需要有一點意義的，不是麽？如果被世人拋棄的時候，難道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嗎？沒有人在乎的世界，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嗎？

天不絕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哥哥從後麵發現了，追了上來，把我抱了回去。我沒有掙紮，也沒有說話，乖乖地跟他們回了家。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這個故事就結束了，可是我覺得我贏了，我很幸福。因為，最終有人注意到了，有人在乎了，有人把我拉回來了。

那時候我隻有六十多斤，很瘦，所以估計比較容易抱。初次被男人抱著的感覺，很眩暈，真好。如果能用生命做賭注，來換回這種感覺的話，當時覺得還是很值得的。仰望星空的時候，就知道生命到底有多麽虛無縹緲和渺小的。與其渾渾噩噩地度過一輩子，還不如有閃亮的一瞬，象一道閃電，至少照亮一次自己的天空。

還丟失了一頂自己最心愛的紅色絨線帽。是二姨給我和表妹各編織了一個，搬家臨走時送給我的。

失去了心愛的禮物，一路上有些心疼，但一點都不覺得冷。感覺到的男人懷抱的溫暖，讓我覺得心裏變得踏實。也知道從此，會有人為我張開懷抱，讓我在走失的時候，找回方向。從不擔心沒有人來救自己，隻擔心，那是不是我想要的懷抱。

我極度羨慕那些隨遇而安的人。記得有人這樣評價某位女同學：我一點不擔心她將來的生活，她是和什麽人都會過的很好的那種女人。我想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幸福女人。

彼得大叔說，人生伴侶何必要求太高，你不過隻是要一個伴兒而已。

是啊，隻不過是一個懷抱而已。世界上有那麽多懷抱，總不會連一個都找不到吧，啊？這種幾率反而也是太難達到了吧！

上大學了，工作了，每次冬天回去都期望下一場大雪，結果呢，因為春節多半在一月以後，往往總是剛入冬十一月，會下幾場大的；天真的冷下來的時候，遼闊大地，真不給麵子，幹巴巴的，連個雪星都沒有了。這也許和人生的季節有些相似吧。過了這個季節，還想期待下什麽大雪，那就隻有等到倒春寒的時候，意外發生些什麽雪災吧！

前幾年在東北，倒真的有過一次大雪災，三月份，一個晚上的暴雪，堆積在街道上，比一層房子還高。對別人來說，比如要上班的人，是場災難，交通癱瘓，寸步難行；對我這種旁觀的閑人來說，卻是場風景，賞心悅目。拍照啊，去公園啊，鑽到雪堆，留下腳印啊，倒像是過節了。去市場裏唯一還堅守的熟食店，買好吃的牛雜，回去下酒。

 

有時候人生是很怪的。明明是另一樣的生活，可是到了照片裏，卻變成了另一種樣子。看照片回憶過去的時候，好像以為回到了從前，卻忘記了很多照片背後的真實情景。照片有時候真的是人生的假象，可是偏偏有人隻喜歡假象的。假象難道不是往往比真相更加完美嗎？

讓自己麻痹，讓別人滿意，也許這就是大家都應該過的生活吧！

有時候人生的一些遺憾，需要由一些片段來填滿，而不是更換連續的劇情。有些劇本的戲份一定是很難寫的。劇本是寫給迎合觀眾的胃口的，哪怕是給演員度身定做的，也要符合劇情的發展需要，和演員個人的喜好關係不大。隻有大牌演員才敢跟製片導演較勁，象薑文什麽的，一般人都要硬著頭皮演下去的。掌握主動的還能換個把搭檔，否則還說不定被人家給換掉了呢。獨角戲的功夫要求也太高，很難長久，不免要走火入魔。還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命運的主角嗎？怕就怕自己到頭來，連一個三流的配角還算不上，充其量算是個群眾演員，多數時間都是在旁觀，在看別人演戲，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旁觀者，一輩子竟然成了一名匆匆過客。總是和三流演員配戲有什麽意思，哪怕自己能找到當皇帝的感覺。都說找戲路相當的飆戲才過癮，不是一個檔次的，也沒法玩不是。

雪地拍戲或是拍雪景都很完美，誰能知道當時本人冷不冷呢？

記得自己一次把外套大衣都脫了，隻穿一件紅毛衣，為了追求效果嘛！結果風一下子就給吹透了，半天都沒暖過來。這就是過於追求觀賞效果的結果吧！總想給人家看著好看，雖然知道這是致命弱點，但大家豈不是都有宿命的？一個好演員，大概生命謝幕了也不舍得摘掉麵具的吧。演戲和人生已經合二為一。可以拍攝幕後花絮，但全劇推倒重拍，得多花多少銀子和時間啊！何況還可能失去更多的觀眾。

天涼了，雪山又快能滑雪了。這裏倒也真是個好地方，海邊很近不說，附近雪山也竟然有兩座，近的隻要一小時，遠的大雪山也隻要兩三個小時-----山下陽光燦爛，山上風雪交加一片暴風雪的景象，大白天能見度不足五米。

再沒有比人造雪更讓人不舒服的東西了。假的就是假的，再好看也沒用。不少熱帶地方建了市內滑雪場，真是些災難。唯一好處是夏天涼快，但是空氣十分怪異，於我與我刺鼻難忍。

今天上課，看到校園裏紅的綠的鸚鵡家族，在地下積水處喝水。他們的家族都很龐大，有時候能占滿一整棵大樹！

 

閏土的雪地裏能扣鳥，我記憶裏隻捉到過麻雀家賊，也養不活。今日海邊還看到鳥群在天上變換著圖案花樣翻飛，也許是整裝待發的燕子啥的，該飛回北方了？

 

侄女大婚，蜜月就是到內蒙山裏過的，還說好幾時一起去打獵。大雪封山的時候，住在山裏，那不是神仙伴侶，又是什麽呢！？

 

(分不清這是多少年前寫的了，也無心續寫下去，就這樣吧，留下一個無言的結局---何必不舍歸去，青春豈無散場，徒留雪泥鴻爪，散落一地無人記起的塗鴉筆記。。。。。)

 

拿來作為開篇，實在是因為封筆太久，腦子鏽蝕，權且做個熱身的開端，還請不要嫌棄，敬請多多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