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lien
50歲移居美國，現為家庭主婦
人生經曆多了，很多事情就會慢慢淡忘，但有時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又會使那些久遠往事沉渣泛起，令人浮想聯翩，不能自己，這大概就是聯想。聯想猶如一隻船槳，不時地攪動著我的記憶之海。
樵夫，柴草，禿山
來美後，樵夫工作占據了我大部分的業餘時間。一年四季我們要不停地砍樹，修枝，剪草，掃樹葉，才能保證房子不被這些植物吞沒。每當這時，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我在部隊冬季野營拉練的情景。那是20世紀70年代初的遼東半島，我們經過了一整天的強行軍，到達岫岩山區的宿營地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我們三個女兵住宿的老鄉家是一間四處漏風的茅土屋，冰冷的土炕上染著一層晶瑩的白霜，沒有柴草燒炕，沒有熱水燙腳，為不驚動已經入睡的房東，疲憊的我們悄悄鋪好被褥，和衣而睡。一會兒功夫我們就被凍得透心涼，棉帽子周圍一層白霜，無法入睡，我們索性起身跑到屋外，在黑漆漆山梁上邊蹦跳取暖，邊數星星。這時首長司機也凍醒了，到外麵發動車，我們就借光坐在吉普車裏在山上兜圈子。黎明時分我們回到屋裏，這時房東老頭也已經起床，過來請我們到他的小屋裏暖和緩和。老頭的炕也是涼的，但炕中間有一小盆紅紅的炭火，我們圍坐在炭火旁，把凍僵的雙手伸向那暖暖的炭火，感覺幸福無比。老頭說我們住的屋子是他兒子兒媳的，現在兒子和兒媳過年回門去了兒媳的娘家，所以空著。我們問老頭為什麽不燒炕？老頭說，因為山裏的樹都砍光了，沒有柴草燒炕。早飯後，我們就背著背簍，拿著竹耙子上山摟柴草。山上看不到樹木，隻有些零星的莊稼茬子和稀稀拉拉的幹草，我們用竹耙子拚命劃拉了一上午，還不夠老鄉燒開一鍋水。後來我們聯係了附近的部隊倉庫，那裏山上有很多樹，自然柴草豐富，因為有鐵絲網環繞，一般老百姓是進不去的。我們很快劃拉了很多幹樹枝和樹葉，興奮地背回了老鄉家。現在每當我做樵夫時，就不由地想起那貧瘠荒涼的山區，那結著白霜的土炕，那可憐的熒熒炭火，那凍得難以入眠的父老鄉親。如果這個新大陸的自然資源能平均的地球的另一麵那該多好呀！或許幾千年前我們祖先居住的大陸也如這裏般森林茂密，水草豐厚，後來因為如我一般的樵夫不停地砍伐，自然資源漸漸枯竭。
雞蛋糕
昨天我終於成功地蒸了一碗雞蛋糕，細嫩滑美，沒有蜂窩。老公吃了說不錯，我也很為自己驕傲了一番。品嚐著自己的成功，不由得想起當年為小女兒蒸雞蛋糕的情景。記得那時女兒還不到兩歲，一直和我住在醫院分給我的小房子裏。雞蛋糕是女兒每天的主要營養來源，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蒸好過，小鐵腕蒸出來的蛋糕總是周邊蜂窩，中間塌陷。一次我忙著給女兒蒸雞蛋糕，把小家夥放在小車上，就是隻能坐著的那種。我這邊打雞蛋，小女兒那邊放聲大哭，用小手使勁兒地拽著我的褲腳，好像在說，媽媽別做了，不好吃！我當時那裏顧得了那麽多，手裏拿著盛著雞蛋的碗，手忙腳亂地圍著爐灶忙著。隻見小女兒一氣之下從小車座椅的下邊滑了出來，落在地上，我情急之下幾乎打翻了蛋碗。鄰居被小女兒那聲嘶力竭的哭聲吸引過來，以為我在虐待她。說來真的慚愧，從小吃食堂，吃媽媽的飯長大的我，根本不會做飯，小女兒和我在部隊生活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好在可愛的女兒很受大家憐愛，傍晚在我領著小女兒回家的路上，剛從食堂打完飯人總要順便喂她幾口飯菜，有時到了家她已經七八分飽了。加之吃食堂和戰友家蹭飯，女兒不知不覺地也長大了。但女兒從小學四五年級開始，身高體重都明顯不達標，到六年紀時，竟然比她同齡的孩子矮半頭！現在想來是我這個做媽媽的太差了，孩子的營養從小就沒跟上。
女兒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兩個孩子照顧的非常好，女兒的廚藝也非常棒，肯定不是我的遺傳。前些日子去女兒家，看到他們小兩口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又要工作，十分辛苦，真想為他們做些什麽，可惜廚藝太差，切鹹鴨蛋還把手給切了。女兒說，媽媽你天生就不是desigh做飯的。我知道女兒是心疼我，想讓我享清福。其實已經做了一年家庭主婦的我廚藝還是有提高的，希望有一天再為女兒和她的兩個寶貝兒蒸一次雞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