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MM

每張照片都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正文

二哈 - 兩個狗的故事(四)

(2020-05-15 19:02:03) 下一個
  1. 引子
  2. Yuki
  3. Zowie
  4. 大的事
  5. 小的事
  6. 大小狗的事
  7. Time is flying with the dogs

6. 大小狗的事

每年過年拍家庭照,少不了Yuki,Zowie的一席之地。我們有時擺個pose,它倆無所謂,一臉自然的狗相。平時,吃飯時,有肉骨頭,不叫Yuki,說"給大的吧”;要是不見Zowie,會問一聲"小的呢"。Yuki,Zowie,大的,小的,我們自己好像都忘了哪個是它倆的名字了。

來說說那些吃喝拉撒,狗模人樣的事。

人是群居的動物,狗是不是,很難說。因為,現在大多數的狗,作為寵物養著,失去了可自由移動的能力,就看不到它的自然天性了。狗可能是最早被人馴養的動物,從狼群裏分出來,屬六畜之一。動物學上,狗和狼同屬犬科動物,應該說狼是狗的近親,所以,狗不免還帶有些狼的野性,但現在成為人的朋友,因為它忠。狗和人相處了上萬年,可能還長些,耳濡目染,帶點兒人的某些特性,完全解釋得通。至於現在的年輕人秀恩愛,叫"撒狗糧",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更不用說"盡交狗朋友""一對狗男女"之類的罵人話,估計連狗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然。至於有些小氣鬼,幫了人家,要回報不成,說出"給狗吃了還會搖尾巴"的怨話,至少在我家的Yuki和Zowie身上無法應驗。小的Zowie,生出來後,尾巴就給人剪了,它搖不搖,看不見,隻是屁股晃。大的Yuki,孤傲得要命,它的尾巴,要麽高興時,彎翹起來,象個弓;做錯事了,耷拉著個尾巴蹓開了,完全是個晴雨表;要是搖,也是它自己的事,和吃你的東西無關。至多下次你又來了,坐下,請記住你一定得坐下,它會讓你摸摸頭,因為記得你給過吃的。

大的Yuki,來我家早,當時,家裏除了四口人,狗隻有它一個。每當吃晚飯時,我們先把它喂了,但它不吃。反正,早吃晚吃,總歸它吃。於是,先蹲在我們桌子邊,實在嘴饞了,見沒人理它,再用下巴噌噌你,提醒一下,先打個牙祭,開開胃。等我們收拾碗筷了,再慢慢獨享它的狗食。

小的來了,形勢不同了。小的調皮又懶皮,雖不搶吃,但吃著自己碗裏的,看著它的鍋裏的,大的心裏開始有壓力。後來,大的也學樣,也看小的碗裏的。於是,雖然,我們同樣先把它們喂了,現在是,它倆個個狼吞虎咽,生怕對方來看它,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舔舔嘴,再來和我們一起吃飯,這個時候,假如再吃上些零碎的,可算作額外店心了。

這個時候的Yuki是最溫順的。你叫一聲“sit”,它坐得端端正正;你再叫一聲"手手",它會把某隻前腳抬起來,讓你和它握握手。它的牙齒鋒利,即使很老了,嚼個硬骨頭,還是像我們吃蠶豆,咬得脆響。但吃你給它的東西,輕得生怕舌頭舔痛你,不像Zowie,橫舔豎咬,吃相不雅得難以形容。

吃倒沒什麽挑剔的,給什麽吃什麽;我們吃什麽,還能嚐到不同的的口味,就是不吃辣的。有時騙騙它倆,害得舌頭在鼻子上卷來卷去,臉上的反應,比我吃辣時曆害得多。畢竟,飲食對於人來說,已遠遠超出了饑飽,還是一種文化。人通過食物能辨識出同伴,看看菜單還能查出外人。對於狗,僅僅是果腹而已,最原始的生食,或許是它舌尖上純正的記憶,這種記憶,讓它對其他味道反應遲鈍,甚至無法接受。所以,人喜歡嚐鮮,普遍的,幾乎是永無止境;狗也許也喜歡嚐新,隻是範圍狹窄得多了。

狗愛清潔,Yuki,Zowie也是。Zowie小,洗起澡來方便。找個盆,調好水,抹上香波,洗洗衝衝就好了。再說,它也很配合,除了狗鼻子上怕水,舒服地享受著。擦幹水,抖抖身體,高興得四腳都不協調,蹦蹦跳跳地走開了。Yuki就難弄得多了,它不讓你近身,更不 用說洗澡了。到後來隻能用繩子騙它要"家家去”,牽到浴缸裏。嚇得像要殺了它似的,弄得給它洗完了,水灑得我們也得洗了。於是,匆匆完事了結。擦幹,衝到草地上,狂奔亂跳,滿地打滾,翻跟頭。這時,誰都看得出來,它還是喜歡洗澡的。隻不過,草綠時還好,最多身上多粘些青草味;草枯了,狗味剛洗掉,一身的枯草碎末,讓你哭笑不得,好像白洗了。

生活在我家周邊的兔子有點倒黴,幾乎可以說是不幸。Yuki的遠祖,本來就是幹獵狩兔子什麽出身的,是這方麵的行家裏手。Zowie的祖輩,直到能抓耗子的本領給人家發現後,才有了rat terrier 的名,或種姓。類似於日本有個叫"犬飼"的姓。"飼"在日文裏是養的意思,所以,叫“犬飼”的人家,祖上很有可能是養狗出身的,但千萬不能用中文順著"犬飼"說“狗養”的哦。說得遠一點,始皇帝的先祖非子,因善養馬,被周天子識得而封於秦地,史稱"非子封於秦",才有了秦國,以及500年後秦始皇統一六國的偉業。近的兔子,和耗子大小沒什麽太二樣,都是灰不溜秋的。有時候,灌樹林裏或草叢中,突然竄出個小東西,我還真不知道是耗子還是兔子。既然Yuki和Zowie的先輩,跟兔子有如此深的淵源,兔子在我家周邊,日子過得不安寧,甚至葬死狗口,似乎是上天注定的事。

一般的狗,牽出去溜達,常拴根繩子,或怕攻擊人家,或過於熱情,影響別人。我們家的Yuki和Zowie,兩者都不是。和人友好,但有分寸。大的,不近人情,也不近狗情,除了走路,就是看兔子。小的個頭小,爬不了人家的身,最多用嘴舔舔。即使不養狗的人,應該也能接受這舔腳之情吧。它也看兔子。加上出去走的路徑,如同馬拉鬆比賽的線路,包括出發點和終點,老早在它們的心裏規劃好了,不會走岔道。所以,繩子不是為它倆,而是為兔子。

路途中,我們不專業,看不到兔子。它倆火眼金星,兔子很少逃得過它倆的法眼。這個時候,繩子繃緊了,兔子嚇得竄逃,晚上估計要做惡夢了。Yuki和Zowie,雖很不情願,隻得還跟我們走。畢竟,我們出來不是為了抓兔子。離終點不遠,繩子鬆掉了,該衝刺了,我們家周邊的兔子兔孫們的苦難時刻就來臨了,四處奔逃,魂飛魄散。雖然狡兔三窟,但此時,再多的窩也來不及藏身。這時,要是兔子沒有被逼到走投無路而僥幸逃脫,不是兔子逃得快,而是Yuki和Zowie長時期養尊處優。畢竟功夫長久不用,手腳生疏了。但至少在我的印象裏,它倆在我家周邊,沒咬住過兔子。或許直接給吃掉了,但最可能的原因是,場地,平台太緊窄,本領沒法充分施展,發揮,有點虎落平陽的意思。唯一的一次,在後院裏,我從外圍支援,先垛住院牆下的耗子洞,再三方協作、圍捕,大的Yuki終於嚐到了難得的野鮮味,小的Zowie,殘羹冷炙都沒舔到,但看得出來,成功的喜悅同樣掛在它的臉上。

於我,真正地領略了Yuki的敏捷和牙齒的鋒利;於Yuki,沒辜負祖上的名聲;至於Zowie,追逐,可能本來就是它唯一本能的目的和興趣,樂在其中。

人有好奇心,狗也有。人的好奇心,會激發創造力,使人類進步,有更美好的新生活。狗可能僅僅好奇而已。買了個新的籠子,都想搶著去睡,即使我廢物利用,搭了新狗床,一大一小都會去試試。但有一次,聽見小的在吠,去探個究竟,發現小的對著大的在發火。平時倆狗相處挺融洽的,原來大的睡在舊的床上,占了小的位。估計,倆個好奇了一會兒,終究發現舒服更要緊。

要舒服,當然首先要衛生。狗窩亂,因為有太多的東西。有手了,自然能把事弄整潔。我家的後院,有朋友來,見草整齊得很,齊刷刷,誇我。實際上,不是我有多勤快,而是將心比心,為狗倆方便提供方便。

大的剛來我家時,隻教了二、三次,狗腦子,記性好,就知道哪兒是廁所了。雖然沒有你我那樣瞄得準,但範圍不會大於你家的衛生間,當然,要是你家大得象宮殿,衛生間倍兒大,就怪不得狗了。過後,一日三廁,早上吃完飯,它去刷一次卡,我們出門上班;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洗臉照鏡子,而是開院門,讓它們去報個到。這種事,輕重緩急,你懂的,一分鍾都不能等。上床前,再出去放鬆一下,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如此這般,除了偶爾,犯些你我小時候,玩瘋了,也犯過的錯以外,非常遵守紀律,講究衛生。

問題發生的起因在它的狗朋友。有一日,朋友出遠門,把他家的狗寄放在我家,暫時成為Yuki的朋友。是狗也總會內急,找不到方便的地方,就急急地圈了地,認定那地是廁所的位置,就地解決了。不幸的是,它的廁所和Yuki的廁所不在同一地,相距很遠。幾日後,它回去,給Yuki出了個難題。Yuki需要如廁時,不知那兒該去,多了個選擇,或多了個方便的地方。但不管怎樣,範圍還是局限、可控。等第二次來了回去,留給Yuki的,就是廁所滿院大了。又是同樣的邏輯,你能這麽幹,為什麽我不能。要怪就怪我們自己,沒及時製訂規則,實施、督促和檢查。以至於後來,在你跟前,放鬆地背朝你,麵向遠方。因為,在它心裏,你眼前之地,就是它可以行事的地方,所以,行為正當。從心理學來說,要是它覺得這可能是錯的,會麵對你,一旦發覺苗頭不對,容易逃。不像人,害羞了,臉轉過去。

小時候,大概每個人都有過在野外遇上內急的經曆。找個不見人的地方,蹲個馬步,眼睛不時地環顧四周。畢竟,姿勢不雅,想盡量降低些位置,以免有人看見。但,蚊蟲你可驅打,隨風飄忽的野草,拂得你隻想抬高。在這高、低兩難的情緒中,暢快。想到此,回家後,等不及換衣服,洗手,立刻拉出割草機,把草齊刷刷地剃掉。與狗便,自己便。至於,引得朋友的誇讚,完全是意想不到的褒獎,我一點沒有刻意,甚至做作。

Yuki ,Zowie怕冷喜熱也不是刻意和做作,喜歡太陽的程度,讓人懷疑是否以前一直生活在烏雲下。一到冬天,我們還沒開空調,它倆先覺得冷了。冰雪天,比我們還不想動,鑽在一堆大大小小的毛巾毯,舊體恤衫裏,亂得真是個狗窩了。太陽出來了,趕快曬,好像陽光馬上就會逃掉的。德州的大夏天,溫度高得要燙死人似的。太太嫌空調開得太多,Yuki ,Zowie倒好,不是找樹蔭下避暑,而是找太陽最旺的地方曬,羞得我無地自容,真要說連狗都不如了。隻能趕快把它倆叫進屋裏,算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來。

冷、熱如此,對於雨、雪、雷的害怕,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特別是小的Zowie。

在我原來的印象裏,狗對刮風,下雨,打雷之類的自然天氣現象,應該是平常事。因為,即使是寵物狗,狗本身,畢竟是從野生灰狼馴化而來的。小時候見過的狗,不僅不害怕,還有"落雪落雨狗歡喜,麻雀肚裏一泡氣"的諺語,說的就是一遇上雨雪天氣,狗任憑風吹雨打,歡天喜地,撒野奔跑,鳥兒因難尋食物,一臉憂愁的事兒。

Yuki,Zowie正相反。下雨了,風刮得大一點,就嚇得躲起來,鑽到狗籠子所在的洗衣間,好像龍卷鳳警報響了,我們藏到氣象專家建議的比較安全的樓梯下一樣。要是雨下得緊一點,長一點,廁所總得上,它倆又不會用家裏的抽水馬桶。於是,隻能釆取強製行動,或趕,或索性抱出去。倆個或草率了事,或敷洐一下。此時,要是從窗戶望出去,倆個的眼神一模一樣,好像在說,“能否幫個忙,給我撐把傘”。眼淚都笑得出來。要是雪下得厚,積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好像生怕做了壞事,留下腳痕,人家可以循跡追蹤似的。幸好,本地一年難得有一、二場雪,即使有,絕大多數薄得如衣。不然,Yuki,Zowie,和我們一樣,天天盼著出太陽了。因為,住在達拉斯,碰到下雪結冰,我們開車也不靈光。

達拉斯雪少,雨水也少,但打雷,閃電不少,特別是三、四月份。那個季節,對於它倆是最艱難的時候。一有打雷或閃電,就像炮彈落到腳邊上。大的躲到裏邊去,我們關了大門,再關小門。小的繞在你腳邊,索索直抖,嘴裏還哼曲似的,嗯嗯發聲。你隻得坐下來,它也二話不說,往你身上跳,無論如何,推趕不開。任你拎耳朵,打屁股,你的身體好像是它的防空洞。後來,年紀大了,耳背了,雷聲是聽不見了,但閃電的光,好像會拐彎似的,躲到哪兒,閃電會跟到哪兒。我們擋不了閃電,隻能摸著它的狗頭,讓它在身上多呆一會,實際上,這也是它最喜歡的事。

雷雨、閃電不分時日,如果發生在晚上,可能是Zowie求之不得的事。它把這當作充足的理由,要搞例外,幾乎是脅迫我們打破規則。平時,隻要我家孩子不在家,它不情願亦好,反正時間到了,關燈,上自己的狗窩睡覺,它心裏知道,規則使然。雷聲一響,心想這是特殊情況,需特殊對待。關在它呆的那個屋裏,又是跳,又是抓,關鍵是還要嗚嗚地叫,弄得你無法入睡。下樓來,屁股打了,不喊痛;警告它,沒用,再後來,嗚嗚聲帶哀鳴。幾個回合下來,倒弄得我們差點得哭了。

不哭了,好吧,這次算例外,上樓。

十六步樓梯,它走在前,一氣嗬成。我搬著它的小床,一步一步地走在後。本來想,我們已經退一步了,你睡你的床,我們睡我們的覺得,但它得寸進尺,就是不肯睡在自己的床上,好像上麵有虱子,這是完全在耍懶了。沒有能力跳,就抓床沿,還委屈地呻吟;我們再退一步,抱它到房裏的沙發上,裏上毛巾毯。還是不肯,再抓,再哭;我們還退一步,抱到我們床上,讓它睡在腳邊。仍然不肯,死皮賴臉地蹭在你身邊。至此,我們隻能舉白旗投降,喪權辱國似的,完全同意它在別人的領地上任意地自由行動。

好在它也累了,我們也累了,一會兒就睡著了,做夢。夢裏,我們帶著Yuki去山裏野營,晚上支好帳蓬,躺下。野豬,或野熊什麽的,隔著簿簿的蓬帳用嘴來拱,嚇得驚醒了。一醒來,身邊上多了個熱乎乎的的小東西。估計,夢裏來拱的不是那些龐大的家夥,而是被窩邊的Zowie。這是它的習慣動作,靠著你的身體。你可以說它想從你身上取暖,但即使夏天也不管,永不疲倦地舔它的手腳。

拍拍它,趕緊下床,下樓,出去上廁所。雷不打了,雨停了,回到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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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大姐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太好了!讀的時候笑了好幾回。鍵盤上敲打出來的文字不僅把兩隻狗狗的日常和性情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來了,還把你們一家對狗狗的疼愛,從字裏行間裏不打雷、不刮風地緩緩傾瀉下來。連讀故事的人都想坐下來,等他倆走近,溫和地笑笑,以示友好,再伸手摸摸狗腦袋,輕聲和他們說點什麽。一個錯字,“額外店心” ,應當是點心吧。另外,借著你們對狗狗的愛,小聲建議一句,不要給他們吃people food. 狗狗們都沒有汗腺,貓貓們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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