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 - 兩個狗的故事（二）

二哈

1. 引子
2. Yuki
3. Zowie
4. 大的事
5. 小的事
6. 大小狗的事
7. Time is flying with the dogs

4. 大的事

大的Yuki也不笨。它想你能做的，為什麽我不能呢，我們吃同一鍋裏的食，住同一屋簷下。樓下一個布沙發，小的三天二頭上那兒，或坐或睡。畢竟，沙發軟，人都覺得舒服。它這麽一躺，反倒很少有我們的位置了。大的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但礙於顏麵，當著我們的麵，忍著。等我們一出門，就隨它自由發揮了。要是論跳的功夫，Yuki比小的自然能跳得多。我們有預感，大的也在上麵舒服過，但缺少直接證據。有一、二次，回家開門後，去摸摸沙發，上麵有人剛坐過的溫暖，但，這連間接證據都算不上，因為，你可以說是小的睡了，剛下來。

可有一回周末，可能我起床起得早了點，正好它睡懶覺睡過了頭，才讓我偶然發現了真相。當我從樓梯上走下來，Yuki在沙發上突然醒了，四目相對，它的那個別扭，帶點不好意思的神態，連我都覺得尷尬。我趕緊轉身，做人不能不厚道。它乘機跳下來，很後悔地走開了。真是大意失荊州，壞了一世的好名聲，形象崩塌。因為，它想給我們的印象和它在我們心裏的形象是，它遵守規則，從不上那個床。好在Yuki沒有破罐子破摔，保持著原有的生活方式，至少，我們沒有再看見過它睡在上麵。至於我們不在家時，或睡覺時，它是否跳上去睡，反正是個老沙發，不值幾個錢，也就沒去多理會了。最重要的是，小的Zowie沒提什麽反對意見。

聰明的事還有一籮筐。兩個狗，我們從來沒當看門狗養，即使有外人從路上走過，叫二聲，我們也把它當作多餘的職責，要是人，該要求額外的報酬了。但我們回家，倆肯定坐在門背後等，或在窗台上看。要是某天進門不見動靜，倒不是它身體微恙，不肯接駕，而是估計做出糊凃事了。不該做的事做了，是糊塗事；既然做了，又想瞞，缺少擔當，是聰明狗。細小的事，如用腳開門，翻箱倒櫃，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有些東西，是它們的，但是不該放開隨意吃，吃多了會脹肚。或玩得不小心，把什麽盆，罐碰碎了。我不知道Yuki 是怎麽知道那些事是不對的。人打碎了個碗，說聲sorry ，該幹嘛就幹嘛，它倒躲在自己的窩裏自責。所以，開門不見Yuki，我們反倒要動腦筋，挖空心思去想，今天又做了什麽糊塗事。因為，你去問它，它也不好意思告訴你。有一回，回家不見動靜，小的陪我們去它窩裏看它，一臉苦相，兩眼無神。我們查遍樓下各個角落，無任何異樣。上樓開窗通風，不知怎的，眼睛落到遊戲間的桌子底下，淌著一汪水。晃然大悟，估計，像人一樣玩瘋了，弊不住。但樓下有的是地方啊。即使人急了，背過身，牆腳邊上解決就完事了，管他居委會大媽來查呢。平時，它從不上樓，我們也很少去那個遊戲間。想到此，反倒真的想立刻下去和Yuki說對不起了。

Yuki記得的事情僅是它想要的事情。人也一樣，記住你的仇人幹嘛，腦子沒這麽多的空間，你的手機都有儲存容量限製呢。每當家裏有party，時隔幾年，Yuki還會記得上次誰給它吃的。坐在邊上，默不作聲，眼睛從不看地，看得你都難為情。這種風度，要是沒有一點涵養和時間的磨煉，很快會失態的。你對它的好，即使一根豆芽，它也會記你一輩子。

很多很多年以前，父母從中國來，平時沒事，帶著它倆出去蹓達。出門時，給它倆頸上套個圏，拉根繩，說一句＂家家去＂～老家方言，叫小孩一起出去走走的意思。出去後它有多高興，我不知道，回到家，它主動停下，讓你給它解下頸套後，就該幹嘛就幹嘛去了。Yuki向來對人警惕，從不讓人近身，包括我們。但多少年過去了，它還記得＂家家去＂。要是我們有空，隻要說一聲那句話，它會走到門口，高興地跳幾下，頭湊過來，溫順地讓你套上頸圏，等待出門，但從不搖尾巴。所以，不要太抱怨，即使抱怨，至少不要說＂給狗吃了還會搖尾巴＂之類的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