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驕陽來的比夏天還猛,在這個幹旱少水的城市蕩起一股一股的熱浪,將人們逼近房間,開著空調在夢中尋找清涼。
中午12點多,一對戴墨鏡的年輕人走進了位於一條僻靜街道的燕靖賓館。
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安裝了鐵製扶手,樓梯盡頭是一個帶欄杆的鐵門。年輕人顯然已經輕車熟路,來到鐵門前敲敲欄杆。欄杆上的木板拉開,露出一張麵目僵硬的三十多歲男人的臉,看了看來人,重新合上木板,接著隻聽嘩啦啦鐵鏈的響聲,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一踏進去,差點被熏個跟頭,
“你大爺的,這是要熏死老娘啊。”
女的皺皺眉,邊摘墨鏡邊張嘴就爆粗口。她穿著一件香奈兒印花連衣裙,大波浪的頭發,襯著誇張地紅色眼影和向斜上方勾畫出來的眼線,一雙丹鳳眼顯得很妖魅。
男的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嚼著口香糖環顧著煙霧繚繞 的屋子。
狹長的屋內除了幾張傳統的麻將桌,另有三張橢圓形poker桌子;5張半圓形的21點牌桌,另外還有幾台老虎機。房間一側要有個小門,裏麵會有值班的看場者。
此時,隻有兩桌客人正賭的熱火朝天,聽到動靜牌桌前的十幾個男人抬起眼睛,漠然地朝門口這邊看看,又低下頭繼續賭牌。
一個二十多歲看場子的光頭男子走過來,
“嘿,姐兒,今兒來晚了。邊說邊拿下嘴上叼著的煙卷煙嘴衝上遞到女子臉前,…….”
女子一揮胳膊把煙卷撥拉到地下,“滾一邊去。”
說完把手裏的香奈兒經典小包往肩上一搭,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在一張Poker桌邊跟幾個玩家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坐下來等著上場。
光頭撿起掉到地上的煙卷,剛想說什麽,扭頭看到男的盯著他一副二不愣登的公子哥樣,趕緊識趣地走開了。男子踱進去大剌剌地坐在女人後麵的椅子上掏出雪茄。一個端著酒水畫著濃妝,著迷你裙的女子趕緊湊上前用火機幫他點著火,男子深吸一口,同時一隻手伸進胸前衣袋掏出一張百元鈔扔進托盤,
“不用找!”小姐笑嫣如花地拿起兩瓶啤酒熟練地起了瓶蓋放在桌上,又放了兩瓶礦泉水扭著屁股走開了。
新局開了,女子上場,還重新戴上了墨鏡。一副專業玩家的樣子。
轉頭重新看牌的男子餘光瞥到一個坐在角落桌上飲酒的中年男人看看光頭,兩人目光對視之間,似乎還微微點點頭。男子明白這就是上次光頭說的來巡視場子的小老板了。他避開投過來的那束帶有穿透力的目光,遞給正玩牌的女子一瓶啤酒,自己拿起另一瓶邊喝邊看。
一會兒,中年男人起身走過來坐在桌邊僅有的一張空椅子上,光頭趕緊跟過來站在他身後,他默默地看牌,時而掃一眼玩牌的女子和他身後穿著範思哲花襯衣,戴著白金鏈子的男子。這局又是女子贏了。
中年男子一擺手光頭趕緊遞過來三疊籌碼。
兩輪下來,男子贏了不少,再次輪到他下注時,他放進去了一半的籌碼,女子則豪氣地來個“all in”,把贏來的都堆上去了。翻牌的功夫,男子手裏摩挲的一串木頭手珠掉在地下,他彎腰去撿瞟了一眼對麵。
抬起頭看到這一把又是女子贏了。
他剛想說什麽,突然,“噗通”,接著如大錘砸地般“咣,咣,咣”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扭過臉去,
“爺,爺,我今天是真沒錢了,這些,還有這些都給你,爺,饒了我吧,就這一回。”一個三十多歲,圓臉大鼻頭的男人跪在地上磕完,把腕上的表,兜裏的打火機都放在旁邊的牌桌上,一個滿臉橫肉,黑襯衣敞著領口,目露凶光的年輕男人,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掂掂,
“劉老板,登喜路紀念版18K金,13000多美金吧?怎麽沒錢啊?”說話間眯著眼睛湊到劉老板耳邊,“要不你的女人讓我玩兩天?”旁邊的人哄堂大笑,昨天劉老板還帶著漂亮的小情人來賭了半天。劉老板的汗唰地流下來,再次連連磕頭,“我還,一定還,給我10天?”
這邊桌上的中年男人走過去,站在劉老板前麵,劉老板仰頭一看,嚇得趕緊低下頭,中年男人抬起穿著皮鞋的腳尖狠狠地踩了下去。“嗷,”劉老板叫了一聲趕緊閉上嘴巴,他知道越叫踩的會越疼。
直到劉老板雙手被碾的鮮血淋淋,中年男人抬腳踹翻他,
“以後長點記性。”
然後轉身走回來,陰毒的眼睛一直盯著看熱鬧的一對男女。
此時,女子說累了,今天先到這兒,站起身和男子準備走。中年男人一招手,呼啦從旁邊的小屋裏衝過來幾個打手模樣的男人。
中年男人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就著光頭舉過來的打火機點著,深吸一口,指著他們。
“說吧,你們是幹什麽的?”
見這陣勢,女子不慌不忙地摘下墨鏡,
“吆,怎麽開得起玩不起啊?隻能輸不能贏是嗎?”
中年男人笑了,你以為我真相信你們是賭客?
“你是個會功夫的人,看腿上的肌肉就知道,說吧誰派你來的?”說完中年男人得意地環視手下一圈,打手們流露出驚異和崇拜。
女子並不緊張,反而點著麵前的幾個男人,加重語氣說,
“你們今天誰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去找謝老大告訴他手下不許玩家贏錢。”說完,挑釁地看著中年男人。
沒等對方回話,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中年男人走到一邊接電話,
“一定,一定,放心!”
畢恭畢敬地掛了電話, 中年男人再次上下打量一番麵前兩人還是那麽淡定。或許真是一對富二代?
唉,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讓上麵知道了自己這時候還敢開場子,命都可能丟,想到這兒他揮揮手,
“送他們出去!”
光頭不解地看看他沒敢說話,示意讓那兩人走,這對男女走到門口,大門打開,趁守門人轉身之際,隻見女人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他衣領,一個大拿踢將對方摔倒在地,這動作太快了,屋裏的人還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麽,她身邊的男子迅速撲向剛把手伸到兜裏的中年男人。
看到門口突然的變故,中年男人來不及掏槍就被撲上來的男子一拳擊中,向後倒去,此時光頭男子迅速從兜裏掏出槍,門口的女子驚呼 “馬隊,小心!”,一個墊步衝向光頭。
“砰”的一聲,子彈緊貼馬隊長擦肩而過。
緊接著就聽光頭“哎呦”一聲被淩空一腿踢中後脖頸,噗通摔出去兩米遠。女子黑底褲上的短裙像淩空的翅膀飄出芭蕾的形態,此時門口的武警衝進來,“不許動!”
屋內打手和賭客們全都舉起了手,……。
“全部押走,一個不落。”
吩咐手下仔細搜查,馬隊長帶著女子走出地下室,街上早已警鈴大作,三輛警車停在酒店外麵,看熱鬧的人群遠遠圍著,馬隊長低聲說:“走,我們先上車。”說著疾步來到最前麵的指揮車讓司機下來,女子低頭跟在馬隊長後麵上了車。
警車呼嘯著穿過人群飛馳而去。
車內的兩人相視一笑,同時伸出拳頭碰了一下,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仿佛讓兩人有了默契。
“行了,摘下來吧,大熱天的。”馬隊目視前方微笑著說。
袁琳娜摘下假發,對著車上的鏡子,邊捋頭發邊說:
“哎,你說他們沒認出我吧?”
馬隊扭過頭迅速看她一眼,哈哈笑著,
“連我都認不出你,別說他們了。”
袁琳娜捏捏自己的假睫毛,“馬隊,你最好趁這次掃黃打非一鍋端了他們?如果被他們認出來?那我可就隻有逃亡了。”
突然她轉過頭“你說謝老大不會瘋狂報複吧?”
馬隊的臉變的嚴肅,我盯他很久了,這次絕不能讓他再逃脫。
“哎,有沒有拳腳得以施展的感覺?”馬隊轉移了話題。
“什麽意思?我施展的地方多了去了?隻不過你第一次見識而已。”
“別當什麽記者了,太沒挑戰,來我們這兒做個武教頭怎麽樣?”
“不,我喜歡做記者。”袁麗娜一甩她為了這次行動剪短的頭發,語氣不帶一絲猶豫。
“那你為什麽幫我?哎,現在該告訴我你的線索哪來的了,線人?”
這次全省掀起了掃黃打非行動,正在馬隊苦於抓住的都是些小魚小蝦的時候,袁琳娜找到他給了他幾個黃賭毒的窩點,還配合他喬裝打扮摸排了幾次,才一舉端掉這個窩點,其他的除了地方,都沒有抓到人。
“你還記得蕭毅恒嗎?”有人把他留下的東西交給了我,上麵詳細記錄了這些賭博、嫖娼的窩點,他懷疑你們內部有人和他們勾結,通風報信,充當保護傘。也正是這些人利用打手瓦解了奶粉案上訪的父母,他其實知道自己早晚會死在這些人手裏。……“
袁琳娜看著馬隊攥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爆出的青筋突突在跳,嚇得沒敢往下說。沉默了一會兒,她問:
“晚上都安排好了?”
馬隊點點頭,沒再說話。
入夜,一棟二層的豪華別墅,兩個蒙麵黑衣人翻牆進入,手腳麻利地攀上陽台,幾秒鍾後,門鎖打開兩人潛入室內。
大約半個小時後,兩人又翻出牆頭,閃進旁邊樹叢,幾分鍾後兩個美女坐進停在路邊的轎車,其中一人撥通了電話,
“馬隊,袁琳娜,搞定,可以放人了。”
袁琳娜放下電話,轉頭對梅雨琳說:“姐,有了這個那姓馮的一定會招供嗎?”
梅雨琳篤定地說:“不管他說不說都不重要了,他的靠山倒了,他一定會支撐不下去。”
“哎,蛇蠍美女,馮副局長狡猾到連幫自己的表哥都防著,卻沒防小秘會賣了他。芊姐是怎麽搞定她的?厲害!”
梅雨琳笑了,那芊芊招數多著呢:算命、看相、搖骰子,再加上……,美男計“
“記著她說你們家張意成嗎?”梅雨琳學著那芊芊的語調:“琳娜,我告訴你啊,美人溝呢,在西方俗稱歐米伽型下巴,擁有這種下巴的男人都性感而迷人,而且還自帶天生的高貴;在亞洲,還叫‘天使的指痕’,因為天使見了都會動心,忍不住會捧起來留下印跡。……“
梅雨琳還沒說完,兩人就笑得難以控製。袁琳娜連喘帶哀求著,
“哎呀,大忽悠啊,不行我受不了了。”
梅雨琳邊開車邊偷眼看著她,真希望她能多一直這樣笑下去,自己回來有一個月了,這是第一次見到袁琳娜笑,她就像變 了個人,張意誠的身體時好時壞,真為他捏把汗。車子悄無聲息地停在一棟樓前,袁琳娜下車道謝,梅雨琳看著她進了樓道,再等了一會兒,才掉頭回家。不知道戰雨怎麽樣了,夜深人靜她又想到那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她隱隱約約感覺得到戰雨留在沙城絕不是他自己說的為下一步片子準備外景搭建,應該是和自己有關,但是她相信到了時間他會第一個告訴她。
她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此時車子已經轉彎進了自己的新家所在的小區,已經夜裏11點多了,小區裏靜悄悄的,她把車停在不遠處的車位上,轉身走向樓門,就在這時,一個頎長的身影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站到她麵前,梅雨琳一激靈,手下意識地伸進手包,那裏有個防狼噴霧,手還沒觸到,她就像遭了電擊一般,“是你?”
——站在她麵前的是快大半年沒見的薑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