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館第十一章（10）

“啪”的一聲，王勤書將一張照片摔到了薑啟輝的麵前。

薑啟輝從肖斯塔科維奇的《列寧格勒交響曲》中回過神，邊調小了音樂，邊探頭看看書桌上的照片，突然渾身一顫，照片是個坐輪椅的女人和一個大媽的合影，那是保姆。

“你從哪兒搞到這個？”

“這話我應該問你，挺時髦啊？金屋藏嬌？”

薑啟輝拿起照片仔細地端詳，許久才說：

“是，我一直供養著她，因為她太可憐了，家人都不在了，生活又不能自理。”停頓片刻，薑啟輝抬頭看著老婆：“真要金屋藏嬌，也應該藏個年輕的。”

“我記著當年你說：你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人在哪裏？你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琴書，我那都是為你、為了這個家，你難道想不明白嗎？”

見妻子半信半疑地看著自己，薑啟輝走過去坐在妻子身邊，

“在那種特殊情況下，出於人道我不能不管，可我愛的是你，我們還有了兒子。我不能讓任何人破壞我的家，所以這麽多年供養隻是供養，我一共也就見過她兩次。”

聽丈夫提到兒子，王勤書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

“別跟我說為了我們娘倆，兒子被你逼走了，就像摘了我的心肝，你何曾真正為我們母子考慮？”

薑啟輝好半天沒說話。

最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婚後第二天就飛去國外讀書，要不是你這當媽的支持，兒子怎麽敢跟我這樣對著幹？”

王勤書一聽這話，“謔”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從書房起獲了竊聽器，連錄像帶東西讓兒子看，告訴兒子梅雨琳隻是利用他，並不愛他，你知道兒子聽了這話有多絕望嗎？看他依然不肯和你安排的對象結婚，你還拿出殺手鐧：說要把這些證據交上去，梅雨琳會被判刑，竊聽公安廳長，屬於盜取國家機密，可以按叛國罪論處。兒子終於同意作為交換和懷孕的趙麗菱結婚，這是一個父親能幹得出來的嗎？為了你的烏紗帽，你還真什麽都做。”王勤書憋了很久的話終於痛痛快快地發泄完，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一種後怕，這些話一定會激怒丈夫吧？

薑啟輝嗬嗬地笑了，他用手指撫著幹幹淨淨的下巴，眼睛望著遠處，“還是我的老婆最了解我啊！”忽然他轉過身看著妻子，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如果不是不得已我會拿寶貝兒子作賭注？”

王勤書沒想到丈夫是這樣的反應。

“到底發生了什麽？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她有點心軟，過去沒看到丈夫這樣的狀態，至少在她麵前，丈夫從來都是能擺平一切，也從不在她麵前說這樣有損他丈夫形象的話。

薑啟輝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垂下頭，“沒什麽，老趙有些不滿，這樣對待他女兒。”

“這事我去說，凡凡去進修，也是為他們這個小家的未來。兒媳婦生孩子我一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薑啟輝看看老婆，沒再說話，兩人都知道這根本說不通，因為結婚後老婆可以陪著去國外的，夏凡連招呼都不打，擺明是不想趙麗菱一起去。

過了好一會兒，王勤書才問到：“她現在怎麽樣了？有下落嗎？”

薑啟輝搖搖頭，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樁樁件件都是針對自己而來，他需要理清思緒，一個個處理，雖然這麽多年宦海沉浮自己都挺過來了，可這次他的預感不好，必須小心謹慎地走好每一步，不然拔出蘿卜帶出泥，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一陣音樂聲傳來，薑啟輝拿出手機看看號碼，眼角餘光掃下老婆並沒在意的樣子，“去告訴陳媽晚飯加個沙拉吧，我想吃。”

王勤書不再多說，走出去把門帶上。薑啟輝這才按了接聽。

“老大，搞定了，確定人已經沒救。”裏麵傳來謝老大的聲音，

“那女人呢，”

“女人重傷，正在醫院搶救。”

薑啟輝好半天沒說話。

“明白，老大，放心，救不過來。”

“好，後事處理幹淨，別又讓別人擦屁股。”

“明白，老大放心。”

薑啟輝掛了電話，陷入沉思，《列寧格勒》的曲子回蕩在空曠的書房，瞬間一種詭異的感覺讓薑啟輝有了一個靈感。

他馬上就要來了，下一步依然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薑啟輝精神為之一振，覺得一切又盡在掌控之中，仿佛像20年前一樣。

 

王勤書到廚房轉了一圈，然後回身到臥室撥通了趙麗菱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聽，聽到對方喊出：媽，有事嗎？

王勤書的心放下了一半：“麗菱，你工作的手續都已經辦妥，到藝校當舞蹈老師對女孩子很不錯的。現在學校正在進入審批程序，馬上從中專升格為大專，到時候你就是大學教授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啊，你不用著急上班，好好在家養著。哦，對了我明天有時間想去逛街，你能陪我媽？”

 “買些小孩子用到的東西，我們得早做準備。”

“好，明天見。”

掛了電話，王勤書來到兒子的臥室，環視著兒子屋內的陳設，再次想起兒子那種絕望的神情：“媽，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相信我，我沒做。”

“媽相信你，兒子，聽媽的，按照媽說的做，一定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男人要有耐心，一定要學會等。”

“好，我聽您的，出國。”

“10個月，兒子，媽隻能讓你慢慢等，到時候一定會還你公道。那時候你自己選擇自己的幸福。媽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勤書對著牆上兒子的照片喃喃說到。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女士，您好，竹別墅最近兩年的住客登記資料和他們的監控資料都到手了。”

聽到對方直截了當的話語，王勤書的心開始狂跳，仿佛一直以來的一個秘密就要揭曉。

“那明天我們老地方一手錢，一手貨，明天見。”

葉夢桐——20年前那個可怕的日子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的女人，忽然被一封投遞到她辦公室的信件重新帶回到她的生活裏。

丈夫竟然在竹別墅小區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20年前有些讓她一直困惑的問題也被這一封信再次勾起：

女孩身世的秘密、丈夫的升遷、葉夢桐的遭遇，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這次她要弄個水落石出，當年曾經一閃而過的恐懼現在她不想再回避，該來的躲是躲不過去的。

咚咚咚，“太太，吃飯了。”陳媽的聲音把王勤書的思緒拽回到現實中，她站起身，環顧下四周，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