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館第十一章（6）

金融大廈是集商場、酒店和寫字樓為一體的現代化建築，頂層餐廳整層旋轉，玻璃穹頂即使白天也是光彩奪目，從中間的吧台向四麵八方擴展的現代奢華的設計格調，給這裏平添了時尚大氣的風格。袁琳娜進門的時候看到一路鋪設的紅毯快繞餐廳半圈了。

所以還沒落座，她就對著貴婦裝扮的那芊芊半開玩笑地：

“姐，一頓早午餐而已，紅毯都為你鋪上了？”

那芊芊豪爽地笑著說：“想什麽呢？當然不是。”然後大方地說到，

“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麽隨便點。”

袁琳娜知道剛進電視台時自己在醫院陪護那芊芊，讓她心存感激，所以盡管心情不好，也不想掃了她的興，認認真真地看看菜單，選了一份雪花牛排套餐，那芊芊則邊點餐，邊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最近和張縣長有聯係嗎？”

袁琳娜眯起眼睛想了想，“兩個月前見過吧。怎麽……？”

那芊芊邊跟服務員說五分熟，打發走了服務生，邊接著說：

“這就不對了？他調過來，你們見麵方便了，至少也該兩周見次麵。”

袁琳娜微微一怔，一臉懵圈，“調過來，我怎麽不知道？”

語氣中透著羞惱。內心卻波濤洶湧，她忽然想起來上次張縣長讓自己陪著去西柏坡，那麽早，車子卻是幹幹淨淨，看來那時他已經調過來了。

“這個人什麽意思啊？”

那芊芊這話也正是袁琳娜內心的困惑，隻不過女孩子的矜持讓她沒有問出來而已。

“你如果喜歡他，最好還是主動點，我看張縣長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不等袁琳娜回答，服務生托著餐盤過來了，將飲料擺好，順手要給他們鋪餐巾，那芊芊嫻熟地邊動作，邊道謝說：“自己來吧。”

服務生退下之前，提醒說一會兒餐廳另一邊會有個婚禮，不過她們可以慢慢享用。

服務生走了，那芊芊從香奈兒包裏拿出一包東西交給袁琳娜，

“今天讓你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我要走了，如果沒有機會見到梅雨琳，希望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

袁琳娜接過來東西，“你要去哪兒？不回來了嗎？”

那芊芊臉上掠過一絲哀傷，但也隻是瞬間的表情，接著就換成一種憧憬：“你還要替我保守秘密，出國讀書，什麽時候能回來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其實是英天吉和她父親商量的結果，他已經在海外注冊了公司，購置了房產，名義上是讓那芊芊去國外鍍金，也幫自己打理資產，實際是希望借此將生意和財產統統轉移海外，躲開薑啟輝的控製和未來可能的報複。這些當然無法告訴袁琳娜，不過父親那份重要的證據隻有轉交給梅雨琳才是最為妥當的。

服務生再次送上來了兩人的餐點。

袁琳娜盡管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那芊芊時不時看向自己的目光。

就在那芊芊張嘴要問什麽的時候，袁琳娜忽然抬頭

“你等等……。”她側著耳朵，不僅停下了雙手的動作，就連正在咀嚼的嘴巴也不動了，同時，那芊芊也被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驚住了：

“……薑夏凡先生和趙麗菱小姐的婚禮現在開始。下麵請新人入場。”接下來響起了富有韻律感的婚禮進行曲。

袁琳娜和那芊芊四目相對，好一陣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袁琳娜突然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琳娜，你別……”那芊芊根本來不及說出“衝動”兩字，袁琳娜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袁琳娜真的去了洗手間。

她對著洗手台上的鏡子愣了一會兒，雙手捧起滿把冷水兜頭澆了自己一臉，然後像個渾身濕透的小鳥撲棱翅膀一樣，使勁兒晃動了幾下腦瓜兒。好讓自己清醒一下，最後當確認自己已經冷靜、鎮靜並且絕不會衝動之後，慢慢地走出了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可躲不過的命運依然在轉角讓她迎頭撞上了從洗手間出來的薑夏凡。袁琳娜有點時空錯位的穿越感，扭頭看看吧台那邊，這個人不是該在婚禮現場嗎？

看到袁琳娜呆呆地看著自己，一身黑色西裝的薑夏凡淡淡一笑，抬腿欲走。

袁琳娜忍不住上前攔住他，劈頭問了一句：

“怎麽回事？梅總監死裏逃生躺在病床上，你卻作了新郎？”

薑夏凡仔細看著她，那眼神不喜不悲，不怒不傷，袁琳娜被看得不自在起來，如果薑夏凡罵自己多管閑事，或者哈哈大笑著說我們已經結束了行嗎，跟你有關係嗎？自己都不意外，也有一大堆詞等著痛罵這個陳世美，可現在這是什麽表情。

不等袁琳娜想下去，一個白色身影飄到眼前，

“老公，你沒事吧？大家都等著呢？”剛才新娘趙麗菱的同學們起哄讓新郎新娘當眾激吻，這才逼的薑夏凡要去洗手間。心知他在躲什麽的新娘，現在看到一個陌生女士和夏凡糾纏，內心更不高興。她上前拉著薑夏凡準備返回婚禮現場，經過袁琳娜身邊，那高昂的頭顱，驕傲的眼神，和不屑一顧的架勢都讓袁琳娜為薑夏凡感到難過，在自己眼中，薑夏凡是個不慕虛榮的有個性的官二代，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渣男小三就要攜手步入婚姻殿堂。

那一刻，袁琳娜想到了無辜慘死的蕭毅恒，想到了玩曖昧耍弄自己的張縣長，更想到了從地獄返回的梅雨琳……。

她頭也不抬，一把抓住了擦身將過的薑夏凡的手腕。

薑夏凡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既不掙脫，也不說話，停下腳步看向袁琳娜，袁琳娜緩緩抬頭，盯著他的雙眼：“為什麽？”

不等薑夏凡有任何表示，趙麗菱毫不客氣地擠進兩人中間，雙手猶如十指尖刀扣住袁琳娜骨節硬朗的手背，想用女人長指甲的尖銳迫使袁琳娜鬆開薑夏凡，令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袁琳娜似乎隻是輕輕抬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就讓趙麗菱頭一天剛做的漂亮的美甲斷了兩根，趙麗菱瘦高的小腰身似乎不經這一搡，順勢就要仆倒在薑夏凡懷裏，夏凡伸手接住，趙麗菱嬌滴滴地一聲尖叫，整個人就倒在了薑夏凡的懷裏，竟然嚶嚶地哭起來。

薑夏凡自然知道袁琳娜的身手，不過他也看出趙麗菱誇張的矯情，隻是扶正她淡淡地說：“走吧！”

袁琳娜有些惱怒，也有點不知所措，畢竟趙麗菱穿著一身婚紗，真倒下，自己臉上也無光。

就在此時，幾個保安模樣的人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一把薷住了袁琳娜。

“你們幹什麽？鬆開她！”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薑夏凡大聲斥責那幾個人，幾個保安卻並沒有鬆手，就在袁琳娜掙紮和薑夏凡痛斥的聲音中，一個低沉卻極負震懾力的聲音從通往餐廳的回廊處傳來，

“什麽人啊，鬧什麽？”

薑啟輝出現在不遠處。看看現場紛亂的情況，跟幾個保安揮揮手，

“先押下去，有什麽事完了再說。”

“讓她走！”薑夏凡盯著父親並不多言，語氣卻不容反駁。薑啟輝看看兒子，衝保安點點頭，保安們鬆手之後，看著袁琳娜走進餐廳，薑夏凡才跟著趙麗菱返回大廳，薑啟輝沒有跟回去，而是叫過來保安隊長吩咐了幾句。

 

回到座位，袁琳娜簡單告訴那芊芊剛才發生的一切，兩個人都為梅雨琳鳴不平，這頓飯吃的也是味如嚼蠟，讓他們奇怪的是餐廳另一邊的婚禮似乎也是很快就結束了，不多的賓客開始進入用餐環節，除了聽到杯盤叮當的聲音，似乎新人敬酒和大家刁難新人的環節都沒有。

那芊芊和袁琳娜不願意多停留，匆匆吃完，結賬向門外走去。

到了餐廳門口，幾個穿著製服的人上來說是請袁琳娜走一趟，那芊芊說理由呢？你們的證件呢？幾個人並不理睬她，此時就好像被清過場一般，周圍竟沒有出入的客人，兩人都明白這一定是有備而來。那芊芊阻止不了，趕緊返回餐廳到婚禮那邊去尋找薑夏凡，可紅毯依舊還在，賓客吃的也正歡，新人卻不在現場，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

這一下午，那芊芊給英天吉打電話，給認識的公安局的朋友打電話，卻都沒有消息，英天吉趕過來聽了那芊芊的描述，說恐怕薑啟輝這次不會輕易放過袁琳娜，這話更讓那芊芊著急。英天吉托人也好自己打電話也好，薑啟輝都沒有接電話。奇怪的是薑夏凡的電話也是關機狀態。這一夜那芊芊幾乎沒有合眼。

天一亮她就跑到薑夏凡的工作單位，雖然知道薑夏凡一定是休婚假，不會到單位的，那芊芊還是抱著僥幸心理想從這裏獲得薑夏凡的聯係方式，讓她意外的是：單位同事說薑夏凡辭職了，聽說那芊芊是電視台的，有一個小夥子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說薑夏凡今天的飛機啟程出國讀書，還是一個人走的。那芊芊這回徹底絕望了。

從銀行出來，那芊芊想隻有孤注一擲，利用自己的身份去見那個人，現在估計也隻有他能救袁琳娜了。